第41章 龙迹再现神木村
白野还是不说话，偏过头去，闭一闭眼，平缓了语气：“那你说说，你哪里做得不当？”
石云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白野重又看着他，目光平静，眼含着几分鼓励和期许。
石云却无言以对。
楚恪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搁在膝盖上撑着脑袋，看着白野跟石云。
其实事情很简单。
在今天的选拨测试中，原本入围的第五名是石云的儿子阿洛，可石云自作主张，将阿洛换成了亚申。
原因嘛，楚恪觉得自己大概也是知道的。
石云在考察的时候，村民们讨论的话题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个村民说：“就三个名额，不知道我家大木能不能被选上啊？”
“什么？不是五个名额吗？”旁边一个就问。
那人嘴巴朝石云那边努努：“你们看看。这东黎是跑不了的吧？”
众人点头。东黎是祭司一手带大的，小时候就被祭司收养，一定是天资过人，这孩子又一直很机灵，肯定能成为祭司的弟子。
“还有呢？”
“还有一个阿洛呢！”那人说着，眼光有意盯着石云看。
楚恪就嘟了嘟嘴。他之前还以为神木村的人都团结一致，十分相谐呢。石云在他看来，一直兢兢业业的，不像这种会徇私舞弊的人啊。
这话石云多半也听到了，才把阿洛换成了亚申。
看样子白野对这事儿一清二楚。
这会儿看着白野教训石云，楚恪觉得很没意思。大概是看见村民私下有那样的言论的时候，他就对这里有点厌烦了，在滴水岩里是如坐针毡。但是想想外面到处都在下雨，无处可去，要透透气就得去天上了。不过他还是不习惯站在云上啊。
想来想去，还是认命地待在滴水岩。好在楚恪对白野这个白胡子老头有种说不出的好感，觉得他望之可敬，就坐在白野身边不远处。
此时石云站在白野面前，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白野也不再等他，缓缓说道：“作为村长，首先应处事公正。”
“不论是高或矮，淘气或内敛的孩子，他们都有资格参与这次选拔，这是公平。而根据选拔的标准，符合标准的孩子可以做我的徒弟，这也是公平。而你坚持按照选拨的标准来执行，是执掌公正……”
“但并不是得到大家的认同就说明你处事公正了。公正更不是因为阿洛有村长儿子的身份就剥夺他的资格。”
石云涨红了脸，动了动嘴唇，想要为自己分辩，却不知说什么好。
“可是，可是……我们的猎物一直都是均分的呀。”石云期期艾艾地说道。
神木村里，男人们一起狩猎，女人们共同劳作，孩童和老人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而收获的猎物、粮食都是聚在一起，按照每户家中的人头共同分配的。
白野却摇摇头。
“没错，这是为了满足我们最基本的生存要求，有吃有穿。”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不干活，或者一起出工的时候不愿意出力呢？按照大家分配的规则，他仍然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和衣物。这样的话，是不是会有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但却得到同样的回报？”
石云半面面颊微微抽动着。跟他说这些干什么？！这么复杂的问题，我根本还没考虑过好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神木村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至于以后有没有，那我也不知道哇~~/(ㄒoㄒ)/~~
“是，村子里一直以来都是有饭同食有衣同穿，但是现在，外面广阔天地下有许多部落已经不再按照这种方式生存了。或许以后，这种生存方式也将不复存焉。”
白野轻声喟叹。
“现在的公平是大家一起劳动，我得十斤肉，你也得十斤肉。但以后或许会按照户为单位，独立承担劳动和享有收获。”
他摇了摇头：“但这次和分配食物是不一样的啊！而你，作为监督执行规则的人，应该会根据不同的时间和地点，判断执行什么样的标准和怎样执行。”
“就拿这次来说。你曾跟着我学习过，所以你家阿洛就不能跟我学习了吗？你们家得到过这个机会，所以现在这个机会就必须给其他家？”
石云忍不住反驳道：“这样下去岂不是……”
如果一代一代掌握规则执行权力的人都集中在一家或者少数的几家，那还能保持公平吗？
不得不说，虽然白野偶尔有那么点瞧不上石云的迟钝，但是他毕竟还是不笨，并且以神木村人的集体利益为己任，这时候脑子转得还挺快，已经联想到了长此以往下午，执掌生存规则的真正变成了少数人，那就很难维持公平了。
“完全的公平并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白野缓缓道，“我们生活的时间毕竟还不够长，要走的路也还很远。就拿当下说，人选的确定不只是一种选拔，也可以算是一种竞争。”
“竞争？”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是这些孩子们内心并没有想从中获取利益的心态，不存在欲念。只是从形式和方式上来看，有些接近罢了。”
他停下来，看着石云问道：“你认为，挑选子弟跟随我学习为的是什么？”
“自然是祭司职责的传承。”石云不假思索地答道。
白野微微一笑：“既然是职责，那所选之人必定需要能够担负相当的责任，也要具备相当的能力。那么这一选拔的首要标准是什么？”
石云低下了头，有些羞愧的样子。
白野还是笑呵呵的样子：“其实吃和穿并不是生活的全部，这只是最基本的生存而已。”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敛。
楚恪在一旁听得很是无聊，思绪不由得就飘远了。
想着上一次自己一睡就是三天，这一次不知道还要在这待上多久。
娘亲说万事都有因果。那自己现在身处万年前的神木村，是由的什么因，会结出什么果？
父亲的伤怎么样了？自己又睡倒了，大哥独力难支，肯定十分着急。
陆家的天火令已经丢了，楚家的玄水令能保得住吗？
……
白野的话还在继续：“在完成这一基本任务之后，我们会有更多的追求。到那时，最基本的公平也就不能维持下去了。公平的分配能保证我们的生存，而到了那个时候，竞争才能使我们发展。原本，神木一村与世隔绝，只是简单的狩猎和种植就足以满足大家的生活。可是将来，你们要面对的生活会更加艰辛。”
石云若有所思。
他没有注意到白野的话里原本“我们”二字换成了“你们”。
白野暗叹，神木村祭司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真正任务，其实还没有完成。而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继续达成这个历任祭司执着了千年的夙愿。但自己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神木村就此消亡。
他接着对石云道：
“绝对的公平需要人人得到满足。但是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这实在是个难以达到的目标。村人们没有太大的欲望，所以易于满足。但是贪念一开，便会无限的放大，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填满的无底洞！”
白野似乎是有所感触，最后一句话说得特别大声。
楚恪一下子从自己的沉思中拉出来。
他突然察觉外面有一种熟悉的气息。
楚恪奇怪，除了神木村的人，他在这里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啊？
不对！楚恪一下子从石头上跳下来。
龙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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