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醉酒

　　第八章醉酒

　　一夜宿醉，什么都不想，易小川万分珍贵地拥有了这一夜的空白和平静。梦回大秦，放下所有的牵挂，在自己的故事里重新启程。易小川好久没有睡到自然醒，当翌日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他甚至忘记了身处何方。

　　酒当真是个好东西！曾经为了吕素，小川很长时间沉湎于买醉，还记得那口美酒叫做‘寄忧谷’，至今忘不了一股幽凉醉香滑过喉头的绝妙感觉！吕宅的家酿虽远远不及‘寄忧谷’，但重逢故人却是一壶最好的酒，小川被彻底灌醉了。

　　最后，把易小川从酣睡中摇醒的还是那个少年：“高人，快醒醒吧，日上三竿啦！”他的面孔凑得很近，黑白分明的眼睛恨不能贴到易小川脸上去。

　　哦哟，这小子！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呀！易小川被惊得睡意全消，便坐起身来，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长长的通铺上，身上那件借来的脏衣服不见了，换上了一件浅灰色的干净长袍，少年也换上了同样颜色的干净衣服，脸洗过了，毛躁的发髻理顺了，显得格外精神奕奕。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在哪里？”易小川一边问一边站起身来。

　　少年拍着巴掌哈哈笑道：“你果然是个高人哪！不但能未卜先知，原来还藏着一身好武功啊！我一定要拜你为师！”少年不顾易小川愕然的表情，继续乐呵呵的说着：“昨天真是好过瘾啊！吕家的宴席上，大家都喝多了，那个泗水亭长刘邦竟然发起疯来，趁着酒兴要去拉吕家大小姐的手。莫不要说吕公，大家都看不下去了，这天仙的手也是随便能配碰的吗？”

　　对于少年说的这些，易小川真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只好继续听下去：“吕家大小姐自然也不愿意啊，见那刘邦过来时就往后一躲，哈哈真是巧了，刘邦酒后看花眼，把旁边的二小姐当成了大小姐，死活拉着手不肯放啊。”少年越说越起劲：“吕公那个着急啊，好几个家丁上去劝阻，连萧大哥也上去了，就是拉不开啊。当时，吕二小姐真是又窘又急，脸色刷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少年停顿了一下，看着易小川连手带脚地比划：“高人，没有想到啊，这个时候你突然着了魔似地从厨房冲了出去，这边一脚，那边一拳，只两下子就把刘邦给打趴下了。真是太厉害了！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你的招数，你就给二小姐解了围。”

　　“什么？我……我把刘邦给打了？你不会骗我吧？”易小川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昨日，自己明明躲在吕家厨房的角落喝酒，怎会去做这鲁莽之事呢？

　　少年摇着头：“我怎么敢乱编呀！刘邦做出那等冒犯之举，谁都心中不服啊！要是他真敢对大小姐无理，就算打不过他，我……我也是会冲出去的！”他这马后炮倒像是放给自己听的，脸孔微微红了一下继续说到，“最后还是亏了高人你出马啊！吕公全家刚到沛县，不好意思和席中宾客发生争执，劝阻不下也只能隐忍。可大家都不认识你，由你出面去解围啊真是最合适了。只可惜啊，你也喝多了，救下二小姐后跌跌撞撞没走了几步就一头扎倒了，一直睡到现在呢。”

　　“该死，我都做了些什么呀？”易小川捧着头努力回忆着。看来，这酒能解愁，更能闯祸啊！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新行头：“那么，你我现在还在吕家喽？”

　　少年的脸色更显喜悦了：“当然！吕老爷见你身手不凡，见我机灵聪明，”他为自夸的话吐了吐舌头继续道，“决定收留我们做吕家的护院，从此我们就不用再流浪啦！”

　　吕家的护院？自己怎么可能留在吕家？易小川真是后悔莫及，他昨天一发现这里是吕宅就应该当机立断马上离开的，怎么会神差鬼使留下来，还醉酒误事！他旋即飞快地站起身来：“小兄弟，你留下吧，我走了。”说着，快步朝屋外走去。

　　少年见易小川满罩寒霜，一点儿也没有开心的意思，现在更是说走就做，大惑不解地追在身后：“你别走啊！你也是刚到沛县，人生地不熟的，要去哪里啊？”

　　易小川想就是这少年橡皮糖一样粘着自己，才发生了这些不该发生的事情，不由生气地回答着：“沛县？我比你熟多了！你别跟着我了，好好在这里做护院吧。”

　　“敢情你是在骗我啊？”少年大步快跑拦到易小川身前，“不管怎么说，我履行了我的承诺，你也要履行你的承诺！教我做风筝！”

　　对啊，自己是答应了教他做风筝。易小川看着少年期盼的眼神，放缓了脚步：“好！答应了你的我不会食言。你去找齐粗壮的竹子、轻薄的牛皮、结实的棉线，然后来城外的树林找我吧。”易小川道，“若今天日落前见不到你，那明日我便走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

　　“哎！高人，你真走啊？”少年有些郁闷地追在后面，可他哪里能赶上易小川，只是眨眼的功夫，易小川就消失在了吕宅之外。

　　离开吕家后，易小川直接出了城门，回到他和少年初识的那片树林。这里很安静，间或有鸟雀飞过，发出稀疏的鸣叫声。易小川觉得和孤独做伴让自己感觉很安心，至少他不会再去介入任何人的人生，只要做一个看客就好了。天意让他再一次回到大秦，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找到大川，然后想办法救玉漱。

　　易小川坐在一棵大树下面，等待着少年，因为腹中空空他的胃隐隐作痛。回想起来，其实昨天在吕家也没有吃过什么，小川不禁又暗暗希望如果少年来的时候可以顺便带点儿吃的就好了。

　　想必要找齐那些材料不太容易，一直等到天空铺满绯红晚霞的时候，易小川才看到了少年的身影。奇怪的是，除了他以外，旁边还多了一条人影。

　　小川饿得头晕眼花，直到两人走近了才看清楚，旁边那人竟然是吕素！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裙，长发柔柔地披散在肩头。因为辛苦赶路，白皙的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颊也泛着动人的桃红。

　　该死的小乞儿，他怎么把吕素给带来了呢？易小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猛然从地下跳了起来。可饥饿早让他浑身无力，易小川觉得眼前一黑，连忙伸手扶住旁边的树干。

　　自从被易小川救下解围后，吕素一直想要当面感谢他，可没有料到第二日一早易小川就不辞而别了。听说少年和易小川约好见面，她才跟了过来。远远地，她就看到易小川席地而坐，收拾干净后的他和昨日看起来好不一样，面容清瘦而俊美，尤其是那萦绕在眉宇之间的淡淡忧郁，使他看起来尤为特别。不知道易小川是看到了谁而激动，吕素见他忽然从地下站立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可是他好像哪里不舒服，还没站稳就脸色发白地微闭上双眼，倚靠在树干旁。

　　心里的那种怜惜又不自禁地冒了出来，吕素小跑着来到易小川身前，扶住他：“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一阵眩晕过去，易小川睁开眼睛的时候，吕素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距离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幽幽飘散出的芳香，她的柔荑小手正扶住自己的胳膊。

　　为什么苦苦要避开，却就是避不开呢？就像触电一样，易小川迅速甩开了吕素的手：“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易小川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让吕素很是吃惊，她脸上的红晕霎时没了踪影，眸子里浮出惶恐和不安：“昨日先生为我解围，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她不敢直视易小川的眼睛，低着头捧上一个木盒，“这是我为先生熬的粥，但求略表寸心。”

　　她怎么知道自己这时最需要吃的？易小川看着摆在木盒中的粥，白如美玉，粘稠柔滑，里面加了一些红枣，还冒着丝丝着热气。原来吕素这么着急赶路，是为了让自己吃上一口热粥。易小川感动地看向吕素，这个女孩的温柔善良还是这般让人如沐春风啊！

　　吕素依旧没有抬头，嗫诺着：“先生，趁热吃吧。”

　　易小川依言喝下一口，心中再次百感交集。这个味道，好熟悉！他当日身染瘟疫，吕素每日喂他吃的清粥就是这个味道啊。真是没有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再吃到这久违了的美味小粥。欣喜之下，易小川连连大口喝着，没几下就碗底朝天了。

　　吕素见易小川喜欢自己熬的粥，开心地忘记了适才的尴尬，复又抬眼向小川望去。喝完粥的小川恰也望着她，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只是轻轻一碰触双方又都连忙避开了。

　　少年可没有看出这么多门道来，他见易小川喝完了粥，便提着一个大布袋蹦跳到小川身边：“高人！我好不容易按你说的找齐了材料，现在可以教我做风筝了吧？”

　　易小川看看布袋，正要说话，就见远处有一个人大喊着跑了过来。

　　“这位兄弟……请留步啊……请留步啊……”说话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易小川跟前，“这位兄弟！听闻你要离开沛县，我是特意赶来挽留你的呀！”

　　又有什么事啊？易小川连忙看向来人，此人身穿玄色长袍，中等身材，天庭饱满，目光炯炯，蓄着微翘的短须，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

　　他不是刘邦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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