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们道别,没说再见
Allen票数飙升源于一段点击量过百万的视频，一位网友用中韩日英四种语言写下了同样内容的评论：
这不是宣传策略更非无聊的炒作。相信这句话的人请往下看:
认识他，是在九月初的午后，“寻找最后一滴眼泪”的镜头前。他哭的时候，风停了，时间颠倒了挂钟，我想他的心或许是一滴泪的形状，悲伤从眼中溢出，汇成绝望的美。他让我看到了孤独的颜色，是雪峰之上冰冻过的纯白。因为同在异乡为异客，他请我吃饭，听我讲故事，然后道别，没说再见。就在那天我不顾他的反对，把这段视频传至网络。不久后，得知他与兰湛竞争男一的消息。总有人问拍电影究竟为了艺术还是票房，总有人质疑演员的人气干扰了戏剧的真实性。当角色的选择权交给大众时，人们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新人一个机会，只因你不认识他，只因他是兰湛的对立面。抛开这一切，只看他的眼睛，你敢说没有觉得心动或心痛吗？你敢说他唇际的倔强不符合男一角色的气质吗？你敢说……他不是你在世间见过的最孤独的人吗？
“上左脚左三七步左手单手刀中外格挡，左脚向前上半步成左弓步右手冲拳，右后转身成右三七步右手单手刀中外格挡……啊……我要疯了！”兰湛扔掉了跆拳道品势教程，太极品势中“离”的动作他完全看不懂，就地躺下，语气庸庸散散，“学辰你能告诉我跆拳道怎么跟太极扯到一起了？”
学辰捡起那本书，看一眼外面热闹的街景拉上了窗帘，他说：“跆拳道本身就融入了《易经》的精髓，太极品势中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章也是以八卦命名的。”
“理解不了，消化不良。只要是在我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文史哲我更是一窍不通，学辰，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白痴？”兰湛话中自有玄机。
“你出生之后的事情如果也都不知道，那才是白痴。”
“可是有人刻意隐瞒，我也只能蒙在鼓里当傻子。”兰湛侧身托着脑袋，声音飘忽，“你的视频突然之间爆红网路，票数猛增，这背后……”
学辰看到自己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连日来担心的情景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这不是炒作，也不是许叔叔为了帮我而设的局，真的不是。我知道你不信，换了是我，我也不信。”学辰放弃了解释，换做是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对这突如其来的稳操胜券一无所知。
“你当我是朋友吗？”兰湛问。
“嗯。”
“那为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呢？”他翻身坐起来时狠狠踹了学辰肩膀，“谁问你是不是炒作了？我是说这背后功劳最大的人是帮你写评论的网友。她写的是真的么？是个妞儿吧？一饭之恩，一见钟情，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哪里人？漂亮吗？有联系方式吗？她干什么的？”
学辰在那一刻突然发觉自己的偶像简直是个跟李烨一样抑或比李烨体系更庞大的情报源，这样的性格不仅可以对极光总部蛛网般的八卦阵应对自如还能成为与冯霈媲美的八卦高手。
“你要是去了我原来的公司，肯定混得好。”
兰湛又是一脚踢来：“别躲开话茬，我跟小灿的事都向你坦白了，你有了艳遇却不跟我分享，怕我抢走还是怎么着？难怪小灿说你心机重，交友不慎呐！唉……”
学辰略一放空后笑了好久：“你在记者堆儿里锤炼了一身的八卦气质，还说自己不知道什么叫八卦，唉……”
“招是不招？别逼我用刑啊！”
学辰笑道：“她叫谭歆竹，河北人，喜欢演戏，在东大门卖衣服，一面之缘也没留联系方式，就这些，没了。”
兰湛略略正色问：“最关键的问题你避开了，那妞儿长得正吗？”
“还不错吧。”学辰说，“小灿也见过她。”
“哦，那我叫上小灿一起分析你的□□。”兰湛揉揉空虚的胃，早已过了午饭时间，许灿还是没来，“她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神神秘秘的，也不来送饭。出去吃吧，我请你。”
“还是叫外卖吧，你出门不方便，万一被认出来……”
“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偶像闷死吗？学辰，旁边有家淮扬菜馆，我想去好久了。”兰湛撒娇的神情和许灿一样，让人感到拒绝他就等同于犯罪。
穿过几条街区便到了闹市，两个人披上没款没型的大号外套，衣领上翻，被掩住的脸没有引起路人的注视。
扬州厨师开的创意餐厅门庭若市，在包厢里点了菜，卸下一身束缚。
还没来得及惊叹文思豆腐不黏不连，不碎不断的精湛刀功，大堂自助区的热闹突然变了味道，几句尖锐的对话发酵成一场战争，而主战场的炮火中夹杂了兰湛的名字。
“兰湛已经沦落到砸钱买人气了吗？混得够惨的。”
“他爸有钱，砸钱买面子是兰家的家族传统。”
“让一个狂得没边儿的贵公子演孤儿，怎么看都假，要我说还是Allen的气质更符合那个角色。”
“是啊，兰湛除了嘶吼就是微笑，演技烂得可以，估计人品也好不到哪儿去，趁早回家培育培育黑道势力，那来钱多快啊！”
“你们俩给我站住！”有一个被火焚烧过的熟悉声音说，“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对着兰湛的照片说三声对不起然后乖乖滚出去，二是把这瓶花椒水喝了，给塞满了垃圾的口腔去去腥。”
是许灿愤怒的思维逻辑。
学辰二人戴上墨镜冲出包厢时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印有兰湛头像的宣传单散落在精致的菜品上，汤汁浸透的脸皱巴巴地扭曲着。
招惹了许灿的两个中国学生身体在地上叠成十字架，调料盒里的汁液粉末平均分配给她们不停叫嚷的嘴。许灿很轻松的以一敌二，用膝盖反剪住挣扎的手。她们就那样一个压着一个摞成三层，僵持，角力，面目狰狞地恶语相向。
“捧兰湛臭脚的贱人还真不少，你算什么东西替他出头！”
许灿不怒反笑：“我是他老婆。”
“呸！疯婆娘。”最下面的人大喊，“就你这臭德性，别说兰湛，连收破烂的都不要你！有本事放开我！”
“有本事自己站起来！”许灿又在她们头发上撒了些蒜蓉，“长这么丑又不会说人话，何必出门影响市容呢？以后别出来吓人了，尤其是晚上，容易招鬼，大蒜辟邪，知道吗？”
“许灿，够了！”兰湛拉她脱离了战场。
先爬起的女生夺过食客的餐盘扔了过来，兰湛把许灿埋进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抵挡。
瓷盘砸在肩胛骨上的声音和兰湛的闷哼同时传入许灿的耳朵。
“你怎么样？混蛋，敢打你！我杀了她们！放开啊！”她被紧紧护在怀中，心疼到发狂。
兰湛没有松手，声音从她的头顶直接穿入肺腑：“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泼妇骂街还还动手打人，我真的……开始后悔喜欢你了。”
“什么？”许灿安静下来停止了挣脱。
“你打架这么厉害，将来结了婚不会对我家暴吧。”兰湛将她拥得更紧，呼吸在笑，“她们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好生气的，要是说我长得磕碜，咱一起揍得她们满地找牙。”
学辰避开那个风波之后平静的拥抱，捡起宣传单，为兰湛投票即可获赠五千韩元电子消费券，这就是许灿连日来没有出现在道馆的原因。
学辰将他们推回了包厢，自己留在是非之地善后，递上矿泉水和纸巾，两个学生漱了口，互相清理头发。
“事情闹大了，对你们没好处。到此为止吧。”学辰的劝说并不奏效。
“想得美！到此为止可以，让她出来把调料喝了！”
学辰只好动之以情：“你们还是学生吧，在外面为了一个素昧谋面的明星而大打出手，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呢？”
“呀！我们也想把她当人，可她不往人里走啊！”
“老师没教过你们，说话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吗？”学辰轻笑如涟漪，怒意若隐若现，“我替她喝，是不是可以息事宁人。”
其中一个学生斜眼瞪他：“好啊，来吧。”
学辰接过满满一盆陈醋放在桌边，摘掉墨镜舒了口气问：“规则先讲清楚，是一口气喝光呢，还是……”
“Allen！你是Allen没错吧！我能跟你合影吗？”女生好像忘记了自己邋遢至极的形象，刚刚的战争也与她无关。
问话不容回答，身旁已经聚拢了七八个女孩，学辰被迫做了三分钟的背景墙。
危机就这么愉悦地化解了，从刚刚争吵的言辞中，学辰已经推断出两个女生是Allen的支持者，只有他出面才可以和平的解决此事。学辰回来时菜已上齐，不愿抬眼去看餐桌那头直抵心间的温柔，他只吃摆在面前的雪媚娘，冷藏后的淡奶油融化了芒果肉的清香，逗留齿间的软糯甜蜜就像他再也不敢企及的爱恋。
“多谢了，出卖色相帮我解围。”许灿趴在桌布上以筷击碗，“学辰，你给我留点儿啊！”
“哦。”他把最后一个雪媚娘夹给了她。
许灿托腮问他：“西湖醋鱼吃不下了吧？因为你的醋坛子已经打翻了。”
“啊？说……说什么呢……”学辰垂首抓着衣角，他连眼神里的蛛丝马迹都已经隐藏得很好了，她怎么会发现？
“她把你卡里的钱都买了电子购物券，满世界利诱行人给我投票。”兰湛说，“花你的钱买你对手的颜面，她指的是这个。”
学辰机械地应着：“她对你真的很好。”
“她对你也不错啊！”许灿坐到学辰身边，趴在桌布上看他，“那朵差点骂得我狗血淋头的小桃花，谭歆竹是吧，我和兰湛分析了清楚了，她肯定是爱上你了，那段文字写的，简直就是杜鹃啼血，肝肠寸断。”
“你相信那是谭歆竹写的，而不是麦盟或许叔叔暗中帮我使的计谋吗？”学辰无法确定她透明的笑是毒还是醴，就像他参不透她忽近忽远的温柔。
“当然怀疑过，我还跟踪了麦盟一整天，发现他真的完全不知情。你有贵人相助，我也得帮兰湛。学辰，你没生我气吧？”
“没有。你帮男朋友天经地义。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啊。”学辰强笑着。
“太好了。”许灿夹了个狮子头给他，“多吃点儿补充体力，跟我爸斗智斗勇，再跟他要点儿零花钱，我刚看上一包包，没钱买。”
“嗯。”学辰略一闭目，他甚至没听清她的请求就应承下来。
“兰湛，你朋友真够意思。”她立场明确地宣称他只是兰湛的朋友而非自己的。她只是和暂时结盟的对手保持着不亲不疏的距离，在利用中防备，无关情感。
真与假在她过分聪明的瞳孔里飘曳生辉，她靠得越近，他的孤独越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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