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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步入战局


  随着天气转暖,老龙竟开始蜕皮了,一时间无法变成拇指小龙的样子。

  草屋里地界儿太小,零零碎碎的东西又太多,不够它施展,白月就用干草在林子里给它搭了个窝。

  它懒洋洋盘在软和的干草上,接受日光沐浴,一片片闪光的鳞片渐渐从它身上脱落,转眼间已经铺满干草。

  白月觉得以它这把年纪来做蜕皮这种事有点儿装嫩的嫌疑,而且,最重要的是,不是只有蛇才会蜕皮吗?

  老龙以实际行动颠覆了白月关于龙的所有美好的憧憬。

  万里枯告诉她,蜕皮是件好事,说明它在生长发育。

  这是个很惊悚的消息,就好比有谁告诉你,你爷爷光溜溜的牙床忽然开始长出洁白的小牙。

  鳞片掉光的老龙成了个大肉条,实在有碍观瞻。

  可怕的是,这个大肉条很怕冷,一天到晚缠在白月身上。

  白月虽然已经尽力不去看身上的诡异生物,却还是难免在松懈时不小心瞥见。

  她总有种预感,预感自己会长出针眼。

  屋漏偏逢连夜雨,结果一连下了三天雨,她不得不带着缠在她身上的老龙挤在草屋里。每每瞧见万里枯眼底强忍的笑意,白月都会有种跑过去扇他两个耳光的冲动。

  后来,老龙身上开始分泌一种奇特的黏液,再后来,万里枯自动自发地从外边给她带回了件新衣服。

  就在白月即将要奔溃的时候,老龙身上长出了耀眼的崭新的鳞片,青中隐约泛出金光,和以前颓败的青白色截然不同,整齐密实地铺满全身,犹如璀璨的铠甲。

  老龙游入江水中,矫健灵活,金光若隐若现。

  就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几千岁,虽然没人知道它到底多大了。

  白月为老龙威风凛凛的所震撼,忘记了自己的满腹牢骚。

  万里枯啧啧称奇,随意地问道:“你是不是让它舔过你的伤口?”

  白月蓦地睁大眼睛,万里枯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忍俊不禁:“你得感谢黑莲的力量,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要感谢我。”

  此刻,水宫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一片面积巨大的“黑云”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侵百叶家,里面是一只只攒动的虫子,虫子们的身体超出常理般的庞大,比百叶家豢养的神兽还要大上几倍,一双双数不清的冒着红光的眼睛,贪婪地注视前方逃命的一众神族人。

  族人们一边尖叫一边没命地奔跑,跟在后边的人转眼间便被这片“黑云”吞噬掉,惨叫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人敢回头。

  夹带血腥味道的无限恐慌在水宫弥散开来。

  什么亭台楼阁,什么凤柱金殿,什么水晶地琉璃砖,在虫子们的践踏下,全都成了断壁残垣。

  瞧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华丽家园毁于一旦,百叶问日气急败坏地问:“怎么回事!”

  左右皆是一脸困惑,一夕之间,轰的从地底钻出来一堆体型巨大数量繁多的虫子,潮水般将水宫淹没。

  糟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一个月来无处可寻的百叶汲川几日前忽的出现在向长生台进发的大队伍前,自告奋勇,愿为讨伐妖界效力。

  百叶问日这个做爹的竟然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一口气还来不及松又生生提了上去,她到底有什么毛病,竟拼了命地找死。百叶问日正想着这个不孝女,便听见外边惊叫声四起,走出去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怒不可遏地错开双臂,霎时间几注水流从四面八方涌入,挡在“黑云”前边,虫子们一个个被急速流淌的水流冲的四仰八叉地飞出去。

  无奈其数量众多,又全都没有脑子,只凭本能行动,前面的倒下,后面的便赶上来,密密麻麻地往前涌,尽管最后还是平息了这场□□,水宫里却死的死伤的伤,精妙绝伦的宫宇成了一片废墟,百叶问日百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

  *

  一场北风把逐渐出现复苏迹象的大地再次吹了个透心凉,草屋的屋顶被风掀翻一角,万里枯从早上开始便忙碌着修补屋顶。

  修完屋顶,他又捧了一手的黑丸子,白月之前听他报了那么长串花名,原以为是其中什么花的种子,他却埋也不埋,只是洒在院子周边。

  闻见一股刺鼻味道,她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万里枯头也不抬,绕完院子一圈,才慢悠悠道:“眼见要暖和起来,蛇虫鼠蚁也该活动了,这丸是驱虫用的。一开始味道大些,等以后被风吹散就好了,你先忍忍吧。”

  白月记起来,昨前天自己曾被他瞧见因为一只小小的蟑螂而抱头鼠窜的怂样。出乎意料的是,万里枯没如往常那样奚落一番,只是沉默着一脚碾死了蟑螂。

  蟑螂身体支离破碎,黏液横流,死得很是惨烈。

  自己对虫子的恐惧只怕这一生也去不掉了。

  白月神态有些不自在,万里枯皱着眉毛道:“我辛辛苦苦种的菜可不是给虫子啃的。”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进屋里,白月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她在万里枯狐疑的目光中亲手奉上碗热茶,笑吟吟道:“也不知讨伐长生台的队伍行到何处了。”

  万里枯当下了然她的心思,挑眉问:“你想去?”

  白月诚恳地点点头:“反正你要去,捎带脚带上我吧。”

  万里枯对着茶水呼出一口气,白气被吹得歪向后边:“谁说我要去?派了夜九和浣花娘前去助阵还不够么?”

  白月心下一急,语气也冲动了些:“你不是很厉害吗?躲在这里做缩头乌龟算什么本事?”

  万里枯咕咚咕咚把茶水喝的一干二净,就好像短短的一瞬茶水已经放凉了似的,他一把将茶碗磕在桌上:“你再怎么偏袒他也该有个限度吧,他自己闯的祸凭什么我来给他擦屁股。”

  “要不是你……”白月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爱去不去。”

  说完,便越过万里枯往外边走去。

  万里枯忽的抓住她的手臂:“战场上厮杀不止,血流成河,试问哪里有比战场暴虐之气更多的地方呢?莫非你改了主意,打算使劲儿养养黑莲,好早日帮我灭了神界?”

  白月未尝没有想过,只是近来不知是打坐,还是金咒的作用,她自身法力得到很大提升,已能出色地压制住体内黑莲的力量,心里边又着实担心远流的安危。她知道万里枯这是有所松动,忙道:“离得远远的看就好。”

  万里枯眼中明显浮现几分不悦:“说得轻巧,到时候你要看着谁死。我问你,你是要帮着神界打那只狐狸,还是要帮着那只狐狸打神界?”

  被万里枯这么一说,她顿时哑口无言,她不能看着河下锦死,更不能看着远流死,偏偏他们要自相残杀。

  自相残杀啊……

  万里枯忽然攥着空碗向她伸出手来:“再给我倒碗,我就带你去。”

  白月欣喜地抬起头,却对上他瞬间黯然的目光,她错开眼,忙再为他添了碗茶。

  万里枯仰头饮尽:“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走,赶到了他们也差不多开战了。”

  白月二话不说,转身就回隔间里翻出自己的黑纱斗笠:“我准备好了。”

  万里枯看了很是不喜欢,不满地问:“戴它做什么?”

  白月嘿嘿一笑:“遮丑。”

  万里枯没有再说话。

  *

  寒风瑟瑟,水波浩荡,天上乌云密布,延伸出数里,不漏一点儿阳光出来。长生台笼在一团阴影中,前面是一众凶神恶煞的妖魔,远流,夜九,浣花娘并排立在最前头,远流照例是冷眉冷眼,眼中似藏有千年寒冰,夜九翻手将银戟握在背后,头发飞快变幻着颜色,浣花娘噙着冷笑,神态高傲。

  面具男站在浣花娘身后,一双眼睛深不可测地望着前方。

  白月则与万里枯一同立在一棵最先发出几粒新芽的老树上,万里枯手持一面铜镜,铜镜里映出战场上的画面。

  白月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铜镜里神界与仙界联合组成的讨伐大军立在对面,领头的是河下锦,斩赤,他们后面是青言、百叶汲川还有秦东岭。

  河下锦与斩赤一同站着,气势上谁也不逊色,一位头佩金盔,尊贵沉稳,一位手持长刀,赫赫生威,仅仅是他们便可起到震慑作用,更别提后面的六千银甲金戈的士兵。这些士兵毕竟训练有素,闹归闹,真上了战场,便再也心无杂念,有种大无畏的气概。

  他们整齐地排开,只待前面的将领一声令下。

  反观妖魔虽队列混乱,一个个却是凶恶暴戾,杀气腾腾,让人望而生畏。

  苍穹之下两军无声对峙,可怕的寂静蔓延开来,方圆十里皆是一片肃杀。

  白月的眼睛在百叶汲川和秦东岭身上来回转悠,他们自告奋勇是来做什么的,她很清楚。秦东岭没了以往的清逸,浑身上下只透出一股煞气,令白月陡然一心惊。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失去双臂的望南珠安静立在队伍前方,坚毅不拔。

  万里枯饶有兴味地问:“不如咱们来赌一赌谁会赢?”

  虽然语气轻松,眼里头却是一派凝重。

  白月十分不屑于他的恶趣味,白他一眼:“你难不成会赌神界赢?”

  “这可说不准,反正我看那只狐狸很是不顺眼,”万里枯拿着她的话问回去,“你难不成会赌妖界赢?”

  白月刚想说什么,只听得战鼓震天响,连自己脚下的树枝都剧烈抖动起来。

  万里枯收敛起玩笑神色,沉声道:“开始了。”

  一声声听得白月心惊肉跳,她下意识撩开黑纱,把脑袋凑到铜镜前。万里枯不悦地拨开那颗挡住自己视线的脑袋,白月为了看得更清晰些,迫不得已紧挨着他。

  妖魔们和神仙们纷纷呐喊着向前冲,大地为之震颤,刹那间显现出几条深深的裂纹。他们如同两条大河交汇,转眼间已打的不可开交,各色光芒炸裂开来,映亮阴沉的天空。

  白月不自觉地拿手紧紧抓住铜镜边缘,用力过猛,手微微颤抖。

  厮杀,鲜血,一道道走向消亡的生命的光彩……

  大地上一片猩红,兵刃相接,寒光划破天幕,无论从数量上,还是从装备上,都远远胜出的神界和仙界渐渐占了上风。

  久违的黑莲力量渐渐从她体内各处阴魂不散地冒出来,白月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再次将那冒出的头压回去。睁开眼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一眼望不到头的白火沿着河流熊熊燃起,形成一道连绵不绝的火墙,将打斗的双方包围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四起,白月知道,神族是受不了至阴白火的灼烧的,看着无端从河流上燃起的白火,心下忽然明白,远流那日在上游洒的大约就是能够引燃白火的东西。

  白月心一横,想要跃下树枝,却被万里枯一把拉住。

  他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脸上没有半点惊诧,只是冷声警告:“进去容易出来难,别指望我会救你。”

  白月垂下眼,盯着铜镜上高高跃起的白火,慢慢挣开他的手:“你看透了我,我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她抽回手臂,转眼间消失在万里枯的视线中。

  他看透了她?

  万里枯眉宇间浮现一丝痛苦神色。

  不知为何,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摆在他面前,这一世他对她就是下不去手。也许,就让她这么死了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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