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大小姐与小王后

　　死灵帝君见到妍茜公主立刻呆若木鸡，妍茜竟也是一幅同样的表情，她回头看了看伊雅，暗想：“这位不会是你妹妹吧？你们也太像了。”婉衡的心思却复杂得多，因为站在她面前的妍茜公主实在太美丽了。婉衡缓过神，却不由得笑出了声，她一边笑一边把紫金腰牌递向妍茜公主。妍茜见死灵帝君笑得如此开心，哪里还敢接？

　　妍茜笑容可掬的说：“原来是……妹妹来了，你见过我们的父王了。”

　　婉衡很高兴的说：“见过了，幸好他是我们的父王呢。我答应我们的父王了，我要以维多克王室十五公主的身份嫁给菲尼克斯帝国的皇帝，这样也称了姐姐的愿了，你拿什么来感谢我呢？”

　　“尽我所能，”妍茜公主不动声色：“妹妹喜欢什么不妨跟我说，只要不要我的命，什么都给你。”

　　婉衡指着伊雅说：“那就把她给我吧，我喜欢。”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婉衡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本来只是想混进来看看，根本不想带什么人走。可这句话仿佛根本不受婉衡的控制，却像是受到了宿命的牵引一般。婉衡的心里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终命之轮！那个女孩和我的宿命也被钉在了终命之轮上，一定又是蠹蛊搞的鬼。”

　　妍茜惊住了，这里的一切除了伊雅她并不在意什么，可是死灵帝君一下子就抓住了她唯一的软肋。

　　“你知道她是谁吗？”妍茜的手指捏得发抖。

　　“我……当然知道。”婉衡信口胡说：“我是奉了沈和还有我们父王的命令才来的，你交给我也得交给我，不交给我也得交给我，我和沈和一样霸道，你奈我何？”

　　话说到这里，婉衡飞身上前，妍茜被惊退了一步，威泽斯·德·塞罗拔剑护住妍茜公主，其实以他的剑法一剑就能把婉衡刺穿，不过婉衡现在是维多克王室的十五公主，他却不能犯上出手。婉衡此时好像力大无穷，她身形急转，抱起一旁伊雅，顺势从艏楼上跳了下去。面前尽是昏黑的海水，婉衡心想：“我这可是找死呀！”然而，一条红龙冲破海面，载起婉衡和伊雅破空而去，只留下霸煌空天舰上凝眉不语的妍茜公主，目瞪口呆的威泽斯·德·塞罗，以及一众惊慌失措的魔法师们。

　　“你怎么知道我在跟着你？”阿莫芙季卡娜感到奇怪：“你们人类应该探查不到我才对。”

　　婉衡送给她老大一顶高帽：“因为你们龙族至刚至坚，所以你才不会因为一点小争执，就半途而废，抛下我不管的。”

　　婉衡带着她的战利品回到望海城码头区的三层小楼，刚来到楼上，就听见夏小恬正在向洛克和哥特尔吹嘘她们如何如何大闹霁海崖的光辉事迹。婉衡因为不愿意暴露阿莫芙季卡娜的存在，结果却是小迷糊先跑回来了。

　　夏小恬无比佩服的说：“真的是阿莫芙季卡娜哦！婉衡姐她们还把九公主妍茜也抓住了，我们一会好好教训教训她，谁让她总派魔法师来骚扰我们。”

　　夏小恬回过头看见婉衡，她饿虎一样扑过来，终于在婉衡的背后抓到了芙娜猫女士。夏小恬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抱住的可是一只龙呢。可是经她这么一吹牛，洛克和哥特尔也全都认清了死灵帝君和分影之龙的身份。

　　哥特尔说：“鬼尊大人，我以前对您屡有冒犯之处……”

　　婉衡一笑，她的事情早晚也瞒不过这些人，倒是洛克深沉的看着婉衡，好像是替婉衡觉得痛心。

　　婉衡正要介绍她的战利品，夏小恬摩拳擦掌的说：“是九公主对吧？我们正打算揍你一顿呢。”

　　伊雅说：“我叫伊雅·德·科莱。”

　　洛克和哥特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大笑起来。夏小恬虽然闪到了舌头，不过她也在跟着笑，他们都把婉衡给笑迷糊了。

　　婉衡莫名其妙的问：“你们笑什么？”

　　夏小恬说：“对呀，你们笑什么？”

　　洛克绕道婉衡身后，拍拍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婉衡，你闯大祸了，这位是伊雅小王后，除了死去的布兰妮王后，后宫里面属她最大，你把她抓来了奥西多王和九公主妍茜还不得找你拼命呀！”

　　“我不是小王后了。”伊雅平静的说。

　　虽然伊雅这样说，但是她作为小王后的册封却并没有被正式的废止。宫闱里的事情，婉衡和洛克他们又能清楚几何？这一次，轮到婉衡头痛了，她们商量了好久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置如此难得的战利品。到了最后，婉衡写了一封信，让夏小恬发给明彩。明彩说，她要亲自过来处理，等明彩的这段时间，婉衡的日子变得很难过。

　　“女孩子要注重仪表。”伊雅告诫死灵帝君。

　　“天气凉了，你应该穿厚一些的衣服。”伊雅叮嘱婉衡。

　　“多吃甜食牙齿会坏掉的。”伊雅从死灵帝君的嘴里抢下了苹果铺。

　　不让吃零食，死灵帝君难过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伊雅却从来不管别人，比如无论夏小恬怎么做，伊雅从来不去啰嗦。

　　婉衡两眼泪汪汪，暗想：“这就是抢来了母后的报应吗？”

　　距离海姬祭还有三天的时候，明彩秘密来到了望海城的小楼。她首先招来马瑟夫·阿尔瓦子爵，一番密谈之后，明彩对阿尔瓦子爵的表现十分满意。又布置了一些细节，明彩就同伊雅进行了一次审问式的详谈。详谈以后，伊雅小王后满脸都是掌印和泪痕，明彩下手也真够狠的，伊雅落到她手里完全成了可怜的小绵羊。明彩叫洛克把伊雅牢牢的捆起来，说是准备着出发的时候扔到西海里去喂王八。

　　夏小恬竖起了眉毛：“母老虎，你也太欺负人了！你敢那么做，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明彩如今不怎么在乎夏小恬了，因为现在大地之子派来的联络人是龙语者维森特大师，夏小恬不过是个小白丁，根本入不了大小姐的眼。婉衡见明彩面色不善，连忙在中间开解。

　　“夏小恬，不是我狠。”明彩对婉衡毕竟还是在意的，她犹有火气的说：“她就是个践人！要是不愿意当王后，最开始就别去，去了就别有别的心思。好好的王后不当，非要出去偷汉子，把自己家害得家破人亡，还厚颜无耻的想让我帮她找她的奸夫，我直接就赏了她两个耳光。”

　　明彩从伊雅口中挖出了不少话，她把这些话说给闻声赶来的众人，听过之后，连婉衡都觉得没法同情伊雅。

　　洛克义愤的说：“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寡廉鲜耻的荡妇，一刀宰了也不可惜，扔到海里怕把海水都弄污了。”

　　哥特尔没说得那么狠，他不建议杀人，毕竟杀人是犯罪的，虽然罪名没有绑架小王后那么大，不过哥特尔对此很看重。婉衡同意哥特尔的看法，伊雅再有错，连奥西多王都没杀了她，他们何必做这种恶人。

　　明彩的气儿也消了：“你们说得有道理，我刚才都被她气糊涂了。不过留着她是个累赘，放了她，霸煌空天舰上的魔导炮可不是吃素的，一炮就能把我们送上西天，那时就要变成她杀人灭口了。你们说怎么办呢？”

　　洛克仍然坚持要一刀下去，断绝后患。洛克说：“我把她带出去了，过后我独自回来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只与我相关，与你们大家毫无干系。”

　　有人主动承担责任，明彩大小姐非常满意；洛克这样一说，哥特尔勉强的同意了；婉衡觉得这样不好，一时间却想不出像样的主意；于是洛克的意见即将变成多数派最终的决定。明彩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伊雅，所以当洛克拔出尖刀，拎起伊雅的头发时，伊雅知道她就要死了。哭泣不会被别可怜，诉说也不会被同情，没有挣扎的力气，也不愿意出言恳求，伊雅稍稍的侧过头，闭起眼睛，不愿意直视即将夺走她性命的那道寒芒。

　　“我们出去吧。”明彩拉起婉衡和夏小恬。

　　夏小恬挣脱了，拽出弯刀，对洛克说：“洛克大哥，让我来！”

　　其实洛克正在下不了手，见小迷糊拔刀过来，洛克挡住她说：“快点出去，别脏了你的眼睛和手。”

　　夏小恬正色道：“这和我们大地之子的荒野誓言有关，你退后，看我的。”

　　夏小恬从袖口处解下象征着“草之誓”的红色丝带，系在伊雅的手腕上，然后挥刀斩断了捆绑着伊雅的绳索。

　　伊雅轻叫了一声，她的臂上鲜血淋淋。

　　“抱歉，我的刀法刚学的。”夏小恬把弯刀扔给伊雅，她转过身，护着伊雅忿怒的说：“我怎么没听出来她究竟哪里做得不对了。什么忠孝仁义，那算什么东西！‘忠’只是对少数人的服从，‘孝’只是着对少数人的奉养，‘仁’只是对少数人的怜惜，‘义’只是对少数人的信用。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又能如何？我们大地之子都是这样。我偏喜欢她！她爱所爱之人，弃可弃之弊，为当为，事当事，胸怀赤诚，若能兼爱天下就更好了，即使不能，又哪里有错了？要不然，我们去问一问维森特大师，看他是不是也这么说？”

　　夏小恬可是把明彩逼到了墙角里，明彩暗想：“龙语者维森特是大地之子的元老，要听他表态那还了得？万一龙语者维森特也坚持非要让我公开支持小王后改嫁，我以后还怎么跟维多克王国做黑心的生意呀？”

　　明彩毕竟才思敏捷，她转念之间便有了主意。明彩的态度飞快的转了一百八十度：“夏小恬说得非常有道理！伊雅没什么大错，而且这是维多克王室的家务事，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宽。不如把她送到延山城，交给瀚寒·维多克·李王子。他们自己的事情，愿意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好了，无论如何与我们不相干。夏小恬，你觉得怎么样？”

　　夏小恬说：“我信不过你们，要送我去送，别人送我不放心。”

　　明彩冷冷道：“随便你好了，但你必须立即就去延山城。要是你半路悄悄的把她放了，坏了我们的事，你们大地之子也不会放过你。”

　　夏小恬同意了，她非常舍不得，马上就到海姬祭了，夏小恬盼着这场热闹已经整整盼了三个月。除此以外，对于修行五魂灵力的召唤师来说，接触龙是最为可贵的机缘，现在这么一走，宝贵的机缘也就没有了。夏小恬闷闷不乐，可是她没有后悔，就这么一直守着伊雅。到了深夜，夏小恬扶着伊雅，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幢小楼。

　　明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婉衡、洛克、哥特尔都要跟她一起回忧忧乐园号，她们立刻也要启程。

　　婉衡说：“明彩，我去送送小恬。”

　　“你快点回来。”明彩叮嘱说。

　　婉衡带着芙娜猫女士追上了小迷糊，婉衡这时却觉得，夏小恬其实从来都不迷糊，她始终机警，坚韧和快乐。

　　“我知道你会来送我的，那些人中只有你最好。”夏小恬说。

　　婉衡说：“小恬，你路上小心些。把她送到延山城，你就立刻回大地之子总院去，千万别停留，知道吗？”

　　夏小恬哭着答应了，婉衡又叮嘱了好几遍仍然不放心。

　　婉衡拉过夏小恬，狠下心，在她的耳边小声说：“小恬，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要说出去，自己知道就好。瀚寒王子身边，有一条最坏的毒蛇在那里，它是怪之蠹蛊。他装成了一个小男孩，叫红缸，你尽量不要碰见他。你把伊雅送到了，赶紧走。我过些日子会去延山城，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那里，我就……”

　　婉衡实在想不出什么威胁，幸好夏小恬痛快地答应了，她还反复的肯求，要婉衡一定到登龙峰去找她玩儿，婉衡也一口答应下来。

　　婉衡转过身看着伊雅心中很复杂，首先她不认同伊雅的所作所为，另外伊雅落到这般光景婉衡也有脱不了的干系。

　　“对不起了，”婉衡说：“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伊雅轻声问：“你不是死灵帝君，那个人才是，对不对？”

　　婉衡说：“你乱猜好了，别想得太多，他们本来就想灭口。你没有别的愿望吗？千万别说让我送你回去，或者让我替你去找人。”

　　伊雅说：“可以的话，我想要一张古琴。”

　　这个愿望倒是容易，婉衡点点头，对夏小恬说：“小恬，你绕路去一趟不死沙原，在那里唱《彻丽之歌》，有人出来，你管她要一张琴。你就说，我会还她这个人情，要她务必找上好的古琴送给伊雅小王后。”

　　婉衡回到小楼，明彩他们已经准备好就要出发了。婉衡登上飞车，凌霄飞车便呼啸着飞向西海的深处。

　　哥特尔一边驾车一边问：“不用跟着夏小恬她们吗？”

　　明彩说：“不用了，夏小恬比看上去明白，那个伊雅不会武艺又不懂魔法，自己恐怕连大门都没出过，就算放她跑，她也跑不掉。”

　　明彩好像忽然间发现了什么：“婉衡，阿莫芙季卡娜呢？她也跟着夏小恬一起走了吗？”

　　婉衡愣了一下，芙娜猫女士果然不见了。婉衡心想：“芙娜有仇必报，我可糊涂了，我说蠹蛊下落的时候忘了避开她，她想必跟着夏小恬一起去了。”

　　婉衡苦笑说：“芙娜也去了，她本来就是一条怪怪的龙，明明是红龙，却不喷火，希望她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里人多，明彩也没再追问。飞了一整夜，远远的才看见了忧忧乐园号。如今的忧忧乐园号是新买来的一艘巨型楼船，舱底到甲板分为四层，有二十二个船舱，比原来的走私船大了许多倍，船上的人也多了许多，足足有一百多位，其中就有艾伯特一家人。

　　“她，你们早就见过面的，”明彩把婉衡重新介绍给艾伯特，凯里和莉迪娅：“她是我的好姐妹，维多克王国的十二公主——婉衡。”

　　凯里眼睛都直了，心想：“真看不出来呀！难怪前一阵子她狼狈的说，家住在长生城，原来维多克王室的公主殿下。”

　　莉迪娅眼睛也直了，心想：“真看不出来呀！我还以为公主会多高贵呢？”

　　艾伯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恭敬的行了礼，反而把婉衡弄得不知所措。

　　告别了这一家人，婉衡责怪明彩说：“你怎么乱说话？我可不想再骗他们了。再说，万一遇到了真正的十二公主呢，你也得替我想一想。”

　　明彩满不在乎的说：“才不会遇见呢，十二公主早就变成鬼了。对了，我忘记了，你也是鬼，而且还是鬼尊。你最近怎么了，为什么写信还要让夏小恬发给我？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了，被她知道我魔力的特质，我会有危险的。”

　　明彩说的没错，知道对方的魔力特质，可以发送光燕，当然也可以发送远程的光术打击，甚至跨越几万里都能轻易的取走对方的性命。

　　婉衡说：“对不起，这一点我疏忽了。”

　　“你总是把人往好处想，”明彩图穷匕见的说：“倒也没事，夏小恬还威胁不到我，我只怕她会透漏给别人。要不然你把乌有系魔法教给我吧，我的魔力特质改变了，也就安全了。”

　　天底下若只有一个人明白袁明彩的心思，那个人一定叫婉衡。

　　“你可别后悔，”婉衡说：“我们交换怎么样？你教我光明魔法。”

　　明彩相当同意：“一言为定，谁要藏私，就让她失去所有心爱的东西。”

　　婉衡对明彩并没有藏私，她把乌有系魔法的口诀，修炼乌有系魔法的害处全都告诉了明彩，还拿出了蠹蛊留给她的秘石术羊皮卷，以及水圣者沈和留下的那一卷《三界图录》。

　　看到《三界图录》，明彩却有些惊讶了。“怎么，沈和要收你为内弟子吗？”

　　“说了怕你多心。”婉衡还是决定实话告诉明彩。

　　婉衡把她最近的经历以及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说给明彩听，说到最后，婉衡说：“我还有一件事情瞒着你，不过你不知道比较好。”

　　“真的不告诉我吗？那算了。”明彩努力的思考着：“想不到你魔力全失，还被各路强人缠上了。你判断的没错，要说沈和暗中操控维多克王国，应该确有其事，可要说奥西多王在维多克王国里没有权利，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奥西多王想利用你挑拨沈和与蠹蛊，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沈和要强迫你嫁给菲尼克斯帝国的皇帝……等一下！”明彩睁大了眼睛说：“那他不是要把你嫁给方望舒吗？婉衡，你在这里跟我耍滑！”

　　婉衡无辜的说：“我都说了，让你别多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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