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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前 4


  僵持的气氛即将达到顶点,突然,“老头!老头!”窗口的黑鸟忽然高声尖叫起来,众人正纳闷,“闭嘴!渡!”江卷狡黠的笑容瞬间化为冷峻,像一只抖起羽毛的公鸡,扭头对身边的一个白净的小斯小声说道,“贵客又上门了,从侧门接进来,入后堂议事。”敬花珧竖着耳朵听着,抿着嘴若有所思。

  江卷说罢,重新摆着脸对敬花珧和阿梁说道,“小两位,既然是朋友了,江某也就不打趣两位了,在下事务越发忙了起来,若是照顾不周,两位担待些,姑且先让哥哥们带你们四处转转,咱们楼里景致还是不错,要是想走,江某绝不再阻拦,尽可离去,来日方长,咱们江湖有缘可再见!”说着,拱手简单地施了一礼,“江某奉陪至此,两位自便即可!”说着转身欲走,敬花珧见状,心里明镜似的,道,“小江少爷,看来咱们缘分不浅呢,若是有客,尽可打理,我们俩随便逛逛就好,快些去吧!”说着揪了一下阿梁的袖子,阿梁心领神会,“对,再会!”两人笑眯眯地准备目送江卷离开。

  江卷本是想在无趣的时候抖逗一逗这两个好容易闯进来的同龄人,结果事不如愿,这太尉那个老头偏偏这个时间来,定不能怠慢,于是想推了这两个麻烦再走,结果这两个不省心的态度转变如此微妙,江卷心里盘算着,只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任他们说破天也整不出什么幺蛾子,况且那边事务不可不去,于是拂袖干脆离去。

  敬花珧一看,像是躲过了猫的老鼠,神采奕奕地拉着阿梁在屋子里转悠起来,身边跟着两个刚刚进来的大叔,其余的一大帮人已经随江卷离开了,阿梁也终于有些安心下来,跟着敬花珧一圈圈地溜达,敬花珧看似十分开心,阿梁憋闷半天疑惑道,“何事值得笑?”敬花珧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躲开两条尾巴的注意,说道,“咱们有的玩了!”阿梁惊异地看着她,敬花珧又补充道,“这小江老板可真是有趣呢!”说罢,笑呵呵地拉着他跑出了门去。

  所谓勉杺阁虽是城南一方不大的门面院子,不过这里院子坐北朝南,阳光洒满了小院,两人发现这院落一侧有一排整齐的厢房,与一般厢房有些不同,房门和窗户都甚小,且一律朝南,偷偷看进去,里面透着丝丝暖意,且种满了各种花卉,有些不合季节的花也在争奇斗艳的开着,满屋馨香,沁人心脾,两人看后默契地看着对方,惊奇地合不拢嘴,尤其敬花珧,在里面看见朵朵白色牡丹时,更是心中大喜,于是心中暗暗便有了一个计划。

  两人兜兜转转把这一方小院子逛了个遍,除了勉杺阁的禁地之外,几乎全部游览了,敬花珧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此时已经日头西斜,两人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两人一直走到大门口,身后的\"尾巴\"跟至门外一步,便一齐停在了门两边,负手而立,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敬花珧灵机一转,说道,“两位大哥真是辛苦,今日多谢了,那咱们就此别过,两位大哥不必相送了!”两人一听,看这俩孩子已经要慢慢走远,面无表情地说道,“少爷虽与二位朋友相称,但无事不要再来了!两位正值年少,该是享受豆蔻年华的时候,这里可不是你们想象的玩乐之地!”说罢,两人便转身复命去了,只留下被挡在门外的两人。

  敬花珧轻哼一声,转而又难掩喜悦,拉着阿梁便走,七拐八拐敬花珧便带着他来到了街上,正是他出门时见到敬花珧的那条路,阿梁正惊讶于她的惊人记忆,敬花珧突然将他拉到街边,紧张兮兮地说道,“今日你可看到了?”“什么?”阿梁一头雾水,“一屋子的牡丹啊,那可是比一般牡丹早开了好几个月呢,江小少爷真是有趣,竟藏着这么些反了季节的花卉,看得我心里直痒痒,哎!你可也有喜欢的花?”阿梁摇摇头,愣了一下又点点头,敬花珧大喜,接着说,“甚好!那今夜你可愿同我一起?”阿梁眨眨眼,敬花珧赶紧覆上耳来说道,“哎呀,今夜我们去取他几枝花来玩玩!你可同去?”说完期待地看着阿梁。

  阿梁立刻反应过来,张张嘴,想摇头又不想让她失望,皱着眉头说道,“不好吧?”敬花珧一拍大腿说道,“有何不好,只是取走几枝嘛,他那里几屋子的花,还差这几枝不成?况且刚刚出来时见他那门口并没有守卫,等入夜了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几枝,既满足了我们又不会打扰到江少爷,并无冲突啊!”看着敬花珧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阿梁竟觉得有些道理,但依旧犹豫不决,敬花珧不高兴了,撅起小嘴说道,“你不是也有喜欢的?竟一点都不奋进,想要的就要努力去得到嘛!有什么不对?况且你还是男子,我一介女流都如此挖空心思,你又犹豫什么啊!”说着背过身去,只听见嘤嘤啜泣但看不清表情。

  阿梁一看竟也无法反驳,一时乱了阵脚,只觉得自己并没那么喜欢什么花,若说起来,也只是树木更加珍惜,但今日那敬花珧与花一起时,却心生了些欢喜,这才痴痴地点了头,不料却正好落了她的把柄,阿梁虽心里纠结,但实在不忍心看敬花珧如此伤心怄气,于是一咬牙,用力地点头说道,“好!同去便是!”说完才发现,敬花珧转过头脸上并无愠色,圆圆的脸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阿梁心里不由觉得,这女子竟是不一般的,实在难以捉摸,如此古灵精怪,又如此单纯直白。

  敬花珧一看计谋得逞,赶紧小声商量接下来的计划,“等今夜子时,花灯热闹过后,我们就在这里汇合,记得换上深色衣裳,”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阿梁,又说道,“你穿这身便好,想来你也没多少衣服能换,”阿梁心里曹缒大哥的面容一闪而过,不由走神,敬花珧继续说道,“汇合之后,直接拐到小江老板的院子北侧,白天时候我在那里看见一个小洞透着亮,我们可以从那进入,那附近还有个柴垛可以藏身,花房就在对面,行至院子里只要压低身子行走,多加谨慎些应该不会被发现的,然后我们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说着敬花珧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阿梁,眉毛一跳一跳的,嘴角也弯出诡异的弧度,阿梁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心脏也紧张起来,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子时之后一定要来,你可是欠我的,不管是花灯还是今日之事,若不是我来周旋,你早就被人打死了,你可明白?”阿梁一看见她就像暴露了内心深处隐藏已久的奴性,本来面对大叔们时还是一身正气,如今也只能闷声点头,无法反驳。

  “这几日真是精彩,你可不要扰了我的乐趣,再斗胆违背诺言了!不然我绝不原谅你!”说着故意恶狠狠地瞪了阿梁一眼,又补充道,“对,还有碧儿,食言的话碧儿也不会原谅你的!”阿梁一听忽然想起昨夜的事,深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这小丫头吃的死死的了,心里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开心,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像是第一次笑出了模样。

  敬花珧见状,拍手笑到,“想不到你会笑啊,感觉是第一次见呢,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啊?”阿梁听闻赶紧咬住下嘴唇,脸又红了起来,敬花珧憋着笑,“竟如此含羞带臊的,你倒像是个闺秀了,不过啊,今夜你可不能如此,一定要拿出些男子汉的气概来,哪怕是偷,不是偷,是取花时,一定不能这样优柔寡断!一旦被发现,我们就完了!”她故意加重了“完了”两字说道,优柔寡断?似是听过这样的评价,阿梁心中莫名烦躁起来,压抑着奇怪的情绪说道,“不会!”

  敬花珧并没有听出他的异常,很是满意地说道,“我饿了,就先回家,你要是无处可去,可要跟我一起?咱们也好行动。”阿梁心中虽想,但刚刚那一种心里的不舒适感让他很在意,又想到自己已经出来一天,曹缒大哥一定已经回府了,该回去说一声才好,于是郑重地说道,“不必了!今夜一定会来!”敬花珧看他一副正经的样子,笑道,“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两人分别于此,心里各自盘算着今夜的行动。

  敬花珧回到家时,爹爹敬花楮还未归,听下人们说,是去城中太尉府上议事了,她心里闪过一丝喜悦,因而吃过晚膳,换了夜行衣顺利就溜出了家门;而阿梁归家时,曹缒大哥已然找了他多时,刚想多说他几句,就听见阿梁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阿梁在大哥面前并不避讳这些,嘿嘿笑了起来,大哥也叹了口气笑起来,他最知道阿梁是捱不得饿的,索性一边嘱咐他不要不打招呼就消失一天,一边拉着他去小厨房开个小灶,阿梁难掩笑意,同时也想起了今日还在另一人面前笑过,无意识地心里有些欢喜,或许那人和大哥都对他意义非凡,他这样想着,脚步也轻快起来。

  人定之后,街上的花灯和行人已经寥寥,两人分别在府中静候,并没心思再出去游玩,只等更加合适的时机到来。不多时候,子时将近,天地都安静下来,只见两个黑影分别从两个街口往一起挪动,正是敬花珧和阿梁,两人也不多说话,静静往街道深处走去,两人自认为隐蔽的行动,谁料不远处的房顶闪过一个黑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待两人拐进巷子之后,那人一个闪身消失在皎洁无暇的月光之下。

  两人依靠瘦小的身形,如愿从院子一侧的小洞钻进了勉杺阁的后院,敬花珧全然不顾大小姐的样子,眼看花房近在眼前,一个骨碌起身猫着腰就往对面蹑手蹑脚走去,阿梁收紧汗毛,屏住呼吸跟在一侧。

  此时的勉杺楼隐在一片薄雾之中,两层阁楼只有顶上一间还透着橙黄的光亮,但门窗紧闭,听不得人声,也没有响动,两个人在院子中间轻手轻脚,恨不得变成鸟飞过去才能痛快些,无奈两人只是凡人只能行此法,终于在止不住的心跳声中打开了一间花房的门,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掺杂着各种奇香,阿梁不曾遭受过这样的花粉侵袭,差点止不住打出喷嚏,他快速捏住鼻子,看敬花珧一副自由行走的样子,竟有些羡慕;两人在花中立刻寻找到了显眼的大朵白色牡丹,亭亭而立煞是好看,房中隐约的火炉透着些许红光,满室的姹紫嫣红竟有些比不上这纯净的几株白色花球,火光闪动又将它们映成红彤彤的颜色,像是火焰中的花瓣都开出了生命,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来,阿梁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一时愣在原地。

  敬花珧也沉醉在这久违的花香之中,竟有些舍不得将它们从枝干上采摘下来,脚步移动想看看旁边的几株,不料踢翻了一只镂空的青铜小火炉,刚啷一声,将两人从花的世界拉了回来,瞬间精神紧绷起来,呼吸都停止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花房虽小,却是密闭的空间,不大不小的声音,竟像是被无意间放大了数倍,两人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弹,就像等待死亡一般安静,即使如此,人耳可能听不到的声音,不见得动物也听不见,尤其是犬类动物。

  几乎同一时间,勉杺阁侧门吱呀之声打开了,这可吓惨了两人,脚腕都开始发麻却还是不能动弹,然后就听见“汪汪汪!”狗吠不止,竟忘记了豆花!敬花珧心里咯噔一下,极其懊恼,心里想着,今天算是白护着这畜生了!竟如此坑害自己!叫就叫吧,竟还会自己开门出来了!院子里空荡,狗叫声几乎都能传到城中去了,必然会引人出来,到时候更加跑不掉,敬花珧心里叫道,这下真的完了!赶紧示意阿梁逃命,阿梁也是一个激灵,转身欲走,两人慌慌张张,匆忙间拽倒了花花草草,花枝打到几个并排的火炉上,发出了滋滋的声音,顾不上扶了两人拼命往外跑。

  院子里突然光亮起来,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醒了,各种开门声和说话声,“什么声音?豆花可是听见什么了?”两人闻声在院子角落死命地往外钻,却因为焦急总是卡住,敬花珧庆幸身后有个矮矮的柴垛还能够遮挡一时,刚想佩服一下自己的机智,一抬眼便对上一双昏暗的眼睛,“少爷,人在这里!”说着一双大手又将两人提了起来,在暗与光的交汇之间,阿梁的头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来人也是一惊,然后略略地侧了侧身将两个瘦小的孩子拉出来,一人一个抓在了怀里,敬花珧见状,哇哇哇大叫起来,“放开啊!放开!小江老板呢?是我们啊!我们!白天才见过的!”江卷闻声慢步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身白衣并未解带,火把之下看不清表情;豆花则忘恩负义的蹲坐在他脚边,一副等着奖赏的骄傲模样。

  敬花珧叫着,气愤的望着豆花,正纳闷阿梁怎么不说话,转而看了一眼在另一人手里的他,瘫软地挂在手臂上,竟是晕过去了?敬花珧更加着急,现在可好只剩下一个人了,这还怎么逃?她哪里知道,阿梁头部的那一撞力道不小,瞬间就昏了过去,敬花不安地扭动着,脑子里高速的思考,被抓了现行,如何也没办法了吗?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因而更加焦急害怕。

  “哦?见过?”江卷一副气定神闲,幽幽说道,“既然白天才见过,二位又何必如此心焦,半夜又来?”敬花珧知道自己理亏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解释,闷声说道,“小江少爷好庭院,白天没逛够,所以,所以……”实在编不下去了,敬花珧一咬牙,刚想说实话,抬头时却感到一阵焦灼的火光扑面而来,看出去时她便傻了眼。

  当所有人都在院子一侧审问他们时,另一边的花房中已然燃起熊熊烈火,当众人闻到烧焦气味时,花房内的根茎几乎已经燃遍,火苗舔舐着门窗喷薄欲出,众人惊呼,“走水啦!走水啦!”纷纷朝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口小径水井跑去,然而杯水车薪,火势越发控制不住,正朝着阁楼撩去。

  人们只能一直往阁楼近火一侧泼水,无奈放弃了花房的营救,那边火光潋滟,让人生畏,幸好天空清明无风,等到花房烧的差不多时,火势减小,众人才一举将火苗扑灭,可惜那时候天边便已经破晓。

  这将近一夜,火光冲天,普通人家已是担忧焦虑,更奈何同为城南的敬花府上,敬华楮司直刚刚议事回家时看到这一幕,正是勉杺阁方向,当时火势正大,火焰像是撕破了黑夜外衣,冒着浓烟的大火露出它凶恶的本性,隐约飘散的花香更加像是无数邪恶的触手,在本还是节日的这一夜,张牙舞爪的伸向无辜的天空,不远不近地望着,敬华楮心里渐渐升起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再说回江卷,救火期间一直站着一侧观看,身前竖着一道人墙,旁边是两个大汉抓住的敬花珧和晕倒的阿梁,敬花珧依然傻眼,再不敢大喊大叫,而江卷也一言不发,负手站立,拿一把折扇,等火势即将扑灭,渐渐接近白昼时刮起了冰凉的风,那风将他的衣衫吹得一起一落,忽然敬花珧听见,他一改白日的稚嫩语气,低沉地喃喃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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