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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爱相杀


  百羽金楼虽是盛况空前,而几千里之外,精绝索家,却是刚刚从一番变故中剥离出来。

  “哥,哥……”索山狼惊叫着,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胸前感到一阵刺痛,此时沙良正在趴在桌子上打盹,听见动静,瞬间也从桌子弹了起来,如同听见了少爷的吩咐,伸手快速地端起茶杯,便来到了床前。

  只见索山狼人呆坐在床上,身子已经瘦了一圈,脸色苍白,正伸着手反复大量,抬头对上沙良的眼睛,双目空洞,额头上全是虚汗,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沙良没有多想,只觉得这实在不易,昏迷了半月的少爷,终于是活过来了!慢慢扶着索山狼坐稳当,轻声说道,“少爷!少爷,你可算是醒了,沙良已经守了你半月了,来,先喝点水润润口吧。”说着,将杯沿轻轻推向索山狼的嘴边,索山狼下意识地一个躲闪,立即把目光从两只包裹严实的双手转向了沙良,支撑着身体往床里挪了一挪,惊异地望着沙良,片刻听见他喉咙中发出细微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你?!”

  沙良听罢,慌神将杯子打翻在床上,茶水洒落了半个床铺,却无心顾忌,只愣愣地睁大双眼,焦急地问道,“大哥?大哥!少爷?你,难道,你不认得沙良了吗?少爷!我是沙良啊!”说着,捏着索山狼的肩膀,不断地摇晃着,索山狼只觉得眼前发昏,摇着头将沙良往外推搡,忽而感到双手如同白蚁咬蚀,顿时冷汗直流,浑身筋骨亦像是被雷劈过一般,一个激灵,脑海中一道闪电穿过,令他几欲昏厥。

  眼前由黑变白,沙良的说话声也由远及近,索山狼慢慢睁开紧闭的眼睛,“少爷……我是沙良啊……少爷……”沙良以为自己最亲的少爷却把自己忘了,甚是着急,一个身形比索山狼还要高大,平素里性格比任何人都要强坚强的少年,竟要哭出来,眼眶红红,嘴里仍旧嘟囔着,“少爷,少爷……别忘了沙良……”

  索山狼深吸一口气,已然放弃了抵抗,垂头喘着粗气,喉咙之中却好似经过了一场风暴,痛痒难忍,干渴难耐,勉强挤出一串话语,“沙良,沙良!……我是……问,咳咳,我大哥呢,大哥他……怎么样?”说罢,眉头紧锁,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表情痛苦地看向沙良。

  沙良目瞪口呆,一时停下了动作,脱口而出,“狱中大火之后,大少爷他……便不见踪影了……”,说罢,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眼泪婆娑地盯着索山狼,又弱弱问道,“少爷?你可是记起沙良了?”索山狼听着,皱起眉头垂下眼睑,苦笑着,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桌面,沙良见状眼中一亮,赶紧捡起打翻的茶杯,回到桌子重新倒了一回,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终于能够恢复些声音,索山狼清了清嗓子,低沉问道,“不见踪影?是什么意思?”

  沙良抿了抿嘴唇,低头道,“少爷,都怪沙良那日送了厚衣之后,便回了府里,若是沙良能够守着少爷,定是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也不会昏迷数日才……”索山狼并没有责怪沙良的意思,现在他最想知道的,便是他大哥的去向,于是轻拍着沙良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大火,或许只是个意外罢了。”说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瞬间恢复了神色。

  沙良眼中充满了歉意,正泪汪汪地望着他,索山狼捏着喉咙,继续问道,“我且问你,大哥他,到底是逃走了,还是伤了?”说着,抬起包着纱布的双手,捏住了沙良的肩膀。

  沙良一阵吃痛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满眼后悔,不过一听少爷如此问道,便说,“少爷,你莫要激动,身体要紧……”索山狼不语,目光灼灼地盯着沙良,沙良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少爷,沙良说了,你可莫要着急,那日,那日事出蹊跷……大火就起在监牢之内,而守夜的人却被下了迷药,等到发现之时,火势已经弥漫,待我赶到,已是一片火海,而你们被关在最里面的牢房,浓烟滚滚,少爷就闭着眼睛地躺倒在地,而本应在少爷隔壁的大少爷,却……却只剩下了一具面目烧焦的尸体……”说着,他偷偷看了一眼索山狼,低着头陷入沉默。

  索山狼听罢,只觉得心头瞬间空洞洞的,低声追问道,“那尸体……可确认是大哥?”说罢,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抬着头静静等待沙良的回答。

  窗外没有树木,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隐约飘来几丝花朵的香气,不像是来自这里的植物,风声过了几阵,见沙良迟迟不说话,半晌,索山狼也已经感到浑身麻木,心中揪紧,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心中便也有了猜测,转头看向沙良,轻声问道,“爹呢?”

  沙良随着少爷平复了情绪,看着索山狼困顿的表情,立即开口答道,“老爷还好,只是身体仍需要调养,但是账上出了问题,每天都得去柜台,大少爷落下的账目有大半都是虚的,追究起来费些时候,不过,这次,老爷实在是太过冒险了……”说着兀自叹了口气。

  索山狼听罢,先是点点头,转念一想,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压抑着气息问道,“此事,你也知晓?”说着,刚刚攥麻木的手又重新握成了拳头,纱布上透出了点点血色,正如同猛兽一般了沙良的眼里。

  沙良不敢多说,猛地起身,可以分辨出他的呼吸有些不紊,但见少爷一脸愤怒的表情,立时正正地站在床前,目光不躲不闪,咬牙认真说道,“少爷息怒,沙良知错了,但只有这样才能保全了少爷,沙良万死不辞,但是,老爷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况且他只是想要这件事情有个结果,若是大少爷没有二心,那日也不会……”

  “可他是我的大哥!”索山狼几乎是喊破了嗓子,大声说道,顿时感觉喉咙一阵刺撕裂的疼痛。

  沙良楞了一下,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少爷!千错万错都是沙良的错,不过,沙良知道,老爷这么做,确是为了少爷,这些年,大少爷终究是事事忌惮与你,早一步晚一步,此事都不能两全,只是少爷你生性良善,总是忍让谦和,若不是老爷舍命筹谋,这次出事的,可能就是少爷你了!”沙良说着,眼中像是充了血,红通通的,紧紧盯着索山狼,浑身散发着一种骇人的气息。

  索山狼闷头不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这个家,何时成了这般模样?

  对于沙良,他是知道的,自小开始,但凡是遇到有关自己的事情,沙良总是会义无反顾,哪怕是让他付出生命,也不会犹疑,可是这次,对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而沙良却瞒着自己随了父亲的意思,此事一出,索家必是内忧外患,如今大哥命丧火海,即便是他有过错,也不该这样凄惨的死去……

  一想到这里,索山狼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喊出声来,心中极其憋闷。

  眼下,这索家上下已然成了他索山狼的,只是,这样的结果,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索山狼轻叹一声,竟是无法再反驳,只得扶着床榻下了地,缓缓对沙良说着,“大哥的后事可安排妥当了?”

  沙良紧绷的表情依旧挂在脸上,默默地点了点头,“老爷已经命人安排了,只是……”

  索山狼心中又重新揪了起来,单手按着胸口,努力压抑着呼吸,闷声开口,“还有什么,说!”

  沙良攥着拳,继而松开来,伸手想要去扶索山狼,却被他起身躲过了,沙良看着少爷因为疼痛而弓着身子,慢步往桌子旁走去,心中一沉,无奈收回愣在半空的双手,几步便追了上来,犹犹豫豫,这才说道,“少爷,那夜沙良将您救出来,狱中也已经伤亡数人,支大人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老爷与大人几番周折,终是将少爷头上的污名断给了大少爷,也因此,大少爷虽是意外丧了命,却是个罪有应得的下场……”

  沙良说着,索山狼不语,只觉得这话语间听得耳鸣心悸,眼前是一片昏暗,不知是身体未复原还是心中翻腾,眉间突突直跳,明明是晴天白日,却像是生生兜头浇了一场暴雨霹雳,久久不不能平静。

  沙良话未说完就知道少爷定会如此,眼看着少爷呆坐在那里,遂收敛了话语,转身想要退出了屋子,索山狼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沙良转身离去的衣角,沙良一个停顿,刚想回头,身后就响起少爷似是带着压抑哭腔的声音,“别动……沙良,帮我更衣,我要去见老爷……”

  沙良想要转身却被索山狼拦住了,背对着少爷应了一声,取来衣衫,将索山狼一身纱布包裹的伤痕一把裹在乌黑的披风之中,索山狼一言不发,僵直着身子站在原地,任由沙良帮自己套上一层层的衣裳,低垂的眉眼看不出生气,沙良看着眼前的少爷像是抽离了气息,一时间说不出话,甚至有些害怕,这一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半晌,打点完毕,索山狼先一步踏出了房门,虚浮地静静走着,沙良紧紧跟随,生怕再出现意外,心中甚为担忧,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了后院,索山狼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抬起头对着那花房的方向看去,抬头的一瞬间,倏地往后退了一步,“果然……”索山狼惆怅地说着,沙良随着少爷的眼神看去,亦是一惊,自从少爷被接回家来,他一直在房中守着,这后院也是很久没来看过,这般景象,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

  索山狼停了许久,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雾,原来,那目之所及,早已没有了当初给他无限惊喜的牡丹花房,剩下的只是一些埋进泥土的残枝剩叶,和一堆凌乱不堪的细碎瓦砾,那些鲜绿的花瓣早已经被这狂暴的沙尘淹没在地下,沙土中露出半角隐约的颜色,正默默倾吐着最后的芬芳。

  “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索山狼低声说着,满眼颓败的牡丹,脑海中却浮现了珧儿模糊的背影,同时想起的,还有在监牢中大哥最后的话语。

  “若是你也能那样爱过一个人,才会理解这样的心情罢。”

  顿时头痛不已,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沙良在一旁手足无措,想要安慰,手伸出又慢慢收回,这双能够夺人性命的手却在此时,颤抖个不停,只能懊恼地低头站在暗处,听着少爷缓缓吐了口气,幽幽说着,“爹果然,还是容不下他……”话音刚落,索山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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