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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挣扎


  所谓奖励……季然踟蹰了半晌,缓步上前伸手抱住了他,埋首在他怀里轻轻蹭了两下,问他,“行了吗?”

  .孟以轩大力箍住她,俯下身子同她接吻,他很高,力气又大,季然挣扎了一通不得法,只得任他为所欲为。男人嘛,不管多大,反正都是一个癖性——得寸进尺,或者又叫蹬鼻子上脸。当季然被孟以轩压在布艺沙发上时忽然清醒了,高二了,十八岁,有些事情即便隐晦但该明白的时候还是不傻的。孟以轩虽然清瘦,但个头在那儿,压在她身上的分量也不轻,季然疼得闷哼一声,立即抬手推他。岂料身上的男孩像堵坚固的墙,无论怎么使劲儿都撼动不了分毫,她有些泄气又有些羞耻,不断地叫孟以轩让他停下。

  怎么停的下来呢?单纯地接吻已经满足不了他,孟以轩此时正趴在她身上,一只手按住她挣扎的双臂,一只手往下滑,不知道要到哪里作威作福。季然经不住颤抖,心里又惊又怕,尤其她意识到有硬硬的东西戳在后腰时,整个人哆嗦地像案板上濒死的鱼。

  她喜欢孟以轩,她也知道早恋不对,但是每次见到他就忍不住要笑啊,在课桌下偷偷摸摸拉一下手能高兴整个上午,那可是孟以轩啊,全年级最聪明的男孩子,只愿意给她一个人讲题的男孩子。从来没有像这样过,期盼和他亲近。拥抱,接吻,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受,像是行走沙漠的人的忽然喝到清冽的泉水,浑身的空虚都被填满了的巨大的满足。

  可是平日里再亲密也没有像这样过,季然惊恐地睁大眼睛望向他,慌乱中张开嘴巴咬在了他肩膀上。孟以轩疼得一激灵,欲/望也消除了大半,他翻身从她身上下来,尴尬地撸了撸头发说,“对不起。”

  季然坐起来,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无比认真地扣好,而后拿了书包越过他就要走。孟以轩坐着,抬手在脸上□□了两下,站起来拉她,“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嗯。”

  “我……送你回家。”

  “好。”她说。

  季然和妈妈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居民区,孟以轩跟着她后头走上公交车,校门口下车,再走回家。他在她后面三五米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快要到自家楼下,季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远远看着他,“你回去吧,我到了。”

  孟以轩点头,却站在原地不肯动。

  她走了两步到他眼前,垂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孟以轩等了很久,禁不住,开口询问,“你生气了?”

  孟以轩低头仔细盯着她,能看到她饱满的额头,微动的眼睑,挺翘的鼻尖和嫣红的唇,真美好啊,他克制住想把她抱到怀里的冲动,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真是糟糕,两个不善言辞的人在一起。

  季然终于肯动一下了,她抬起双臂在虚虚地圈在了他的腰间,闷声告诉他,“原谅你了。”深冬的雨天冷得要死,他们俩都穿着厚厚的棉服裹得像臃肿的熊,可即使是这样也挡不住他迅速发烫的心,孟以轩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两下,小声却郑重地承诺,“再也不会了。”

  小奶猫一样温和的姑娘,生气了也只是低头不说话,轻易就能原谅,让步的时候更是乖巧地让人心都化了。孟以轩整个人都晕乎飘飘的,像是春天随风起舞,漫天弥散的柳絮,柔软安逸,开阔静谧。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那天晚上季然穿着黑色的棉服,脖子周围是一圈白色的软软的毛,戴了白色的绒线帽,帽子顶端是颗圆滚滚的小球团儿,衬得她整个人又白又温柔。她走进楼道冲自己挥手,那个小小的球团儿就“咕噜咕噜”地四处晃荡,像是小兔子的耳朵,软萌又调皮。

  其实他和季然分别很久了,久到他闲暇的时候已经不会想起她了。如果她没有恰好出现在“畅意”,他们这辈子就是陌路了。情感这东西可真奇妙,炽热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一生很短,短到我们都以为会和眼前的人永远不分开。平静下来以后才发现,原来一生,真的,长得很,长到很久以后,你连她的样子都记不住了。

  到家已经是十点半,孟以轩洗洗澡准备睡觉,刚躺下手机就响了,于明醒操着半死不活的声音向他求救,“第三人民医院,我被撞了。”

  他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于明醒已经上了夹板打了石膏,优哉游哉地半躺在床上看电视,孟以轩抬手敲了敲他被吊起的右腿,“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叫了代驾么?”

  “当然叫了,要不然我现在就是酒后驾车,你只能在警局看见我。”

  说起来他真是倒霉的很,车开出去没多远就是个大拐弯,拐口处忽然冲出来个吉普,笔直地撞到了后座儿。代驾一点事儿没有,于明醒仰躺在后座,被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得从左边甩到了右边,撞断了腿。

  孟以轩捏了捏鼻梁很是难办,“你这样,告诉你妈还是找护工?”

  “我妈和我爸去大连住了,护工还是算了。”于明醒挥挥手满不在乎,“我一个人能搞定。”

  孟以轩看看他被吊起的右腿,又转头看向卫生间方向,皱着眉头向他求证,“你确定?”

  好吧,他妥协,“你去找个年轻人,照看着点吃喝拉撒就行。要求就三点:手快话少长得好。”

  他俩认识小十年,孟以轩太熟悉他的少爷脾气,撑着脑袋想了一圈没想到合适的人选,同他商量,“让璇儿来照顾你几天行不?人家也就一个要求不满足。”

  于明醒回想了一下璇儿操着一口苞米碴子满嘴荤素不忌的虎样儿,果断摇了摇头,“不行,不行,她会导致我病情恶化。”

  “ok。”孟以轩无奈摊手,“那你就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

  夜里十二点,季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庚不日就要回来,挂电话的时候他郑重地警告她,“你他妈的能不能对自己负责?”

  许庚轻易不发火,艺术家是典型的天蝎座,高冷、记仇、腹黑,但同时,也护短得厉害。季然一点都不怕他,高中时候就开始了,无论她搞出了什么烂摊子,最后不离不弃任劳任怨一定还是许庚。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大半夜的有点渗人。她缩在空调被下抿着嘴划了拒接,没一会儿又开始震动,一样的号码,她忐忑不定地接起,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我是孟以轩。”

  季然嗓子一紧,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来,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汗湿,“嗯。”

  他像是被她的态度噎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是这样,于明醒晚上被撞了,骨折。我想让你去照顾他一段时间,这期间就等于在公司正常上班,薪水和福利都照旧。”他缓了缓,才想起征询她本人的意见,“想问问你同意吗?”

  季然有些怔忪,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凭什么呢?她是来应聘的美工,班还没开始上呢,就先到医院做护工,她攥紧了被子想着措辞,一时间听筒里无人说话,气氛尴尬诡异。

  孟以轩倚着阳台的栏杆往下看,十几层的高度,入眼是榆州城内的辉煌夜景,这座城市这几年依托着绝佳政策高速发展,迅猛扩张。他站直身子朝南看,不断延展的公路和灯光好似没有尽头。他想起自己上次回家,薛静追着他问什么时候成家,他似往常一样平静淡漠说不知道,薛静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他,“那你现在的打拼有什么意义?”

  是啊,我所有的成功和喜悦无人分享,半夜里的寂寞迷茫无从倾诉,这样的生活,真他妈没意义。

  已经好久了,季然那边还没给出个答复,他情绪翻涌直上,口气也不太好,“等他出院了,你就直接转正。”顿了顿又补充,“相当于没有试用期。”

  又等了很久,那边的声音轻飘飘的滑进耳朵,她说,“好。”

  当然好,他想起自家的工资和最近严峻的就业形势,轻蔑地笑笑,因为喝了酒而生出的一点空虚茫然也瞬间消失殆尽。

  季然重新躺下去,翻开手机看了看,最近的一次通话记录是10分28秒,她扯了扯嘴角嘲笑自己。考虑了那么久,还是抵不过人家随手丢出来的小小引诱。她焦躁地翻了个身,九月的夜里已经有些凉,她却生生被憋出了汗。忍了许久还是静不下心来,她一咕噜爬起来,到客厅把吃饭时吹得电扇搬进来,一屁股坐在床沿,打开了风扇,又将额前汗湿的刘海拨到了一边,总算好些了。

  吹了一会儿她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又在床头柜里翻出安眠药。倒水的时候她记起医生说尽量少吃,想把手里的药丸扔进垃圾桶,抬手的瞬间又想起孟以轩那通电话,他说直接转正,没有试用期。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话里的蔑视和嘲讽,她想起下午乍然见到时他冰凉的眼神,毫不犹豫地将掌心的药片全都倒进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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