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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叶母


  简沛的安排是两天后才回家,可第二天叶从安还是在生物钟的影响下八点之前起床,并且不由自主的想立刻去疗养院。昨天令她赞叹不已的美景,现在却不再那么有吸引力,因为叶从安根本静不下心来好好欣赏。可最终她也拗不过简沛,所以除了勉强同意留下来之外,别无他法。

  清晨时分,她在简沛的百般施压下无奈的去爬山,等到终于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下午,叶从安总算明白累到瘫软如泥是怎么样的境界。简沛的精神却和早上他们出发时一样充沛,他在床边坐下,看着一头扎进枕头里的叶从安,啧啧叹气,“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还不如我这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有活力。”

  叶从安本来就是被他威胁着硬是登上了山顶,现在听到他还在若无其事的说风凉话,她立刻拎起旁边的枕头扔过去,“谁规定的登山一定要登到山顶,我什么时候累了,就什么时候转身下山,难道不行吗?山顶到底有什么好,高处不胜寒你没听说过吗?”

  简沛把枕头放回原位,心平气和的回答,“既然决定了要登山,看不到山顶的风景多可惜。叶从安,我只是在教你不要半途而废。”

  叶从安懒的研究这话到底是真理还是强词夺理,她再次埋进枕头里,不肯再说话消耗体力。房间里沉默的空气被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简沛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叶从安嗫嚅道,“我不想接。”

  当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电话累积到第五个时,简沛毫不犹豫的把手机递给叶从安,“看来是有什么急事,接一下。”

  叶从安还是摇头,“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突发事件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几秒钟之后,简沛替她按了通话键。有他这个全职秘书,叶从安继续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听着断断续续的传来简沛那显得有点遥远的声音,他的语气比平时要严肃认真,她以前也听简沛接过电话,而且总结出来他惯用的一套简式说话方式。基本是除了“嗯、行、我知道了,XX点见面”这类单一的词语之外,就别想从他口中再套出点别的来。

  可他现在正在接听的这个电话似乎有点不同,叶从安居然没听到他说一个简单“嗯”字。大概五分钟之后,简沛收了线,叶从安好奇的凑过去,问道,“谁给我打电话?居然能让你每句话都在五个字以上,真是奇观。”

  简沛充满探究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你妈妈昨天回国了,你真的不知道?”

  这是个太意外的消息,叶从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真的?”

  “是真是假还用问我吗,你怎么一点判断力都没有。”简沛说着,揉了一把她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起来收拾吧,看来得提前回去了,你妈妈约了我们一起吃晚餐。”

  叶从安愣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虽然她在这里也静不下心好好放松,可这个地方毕竟能让她暂时逃避一下那个她熟悉的城市和那些她本不愿面对的事。

  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位接待他们经理迎了上来,表情疑惑的问道,“怎么提前退订了房间?如果我们的服务让二位觉得不满意……”

  “我们临时有些急事。“简沛回答说,“你们的服务很棒,但是很遗憾,只能下次再来了。”

  那人微笑点头,“您若是把这话和夏总说,我们的奖金大概就已经有着落了。”

  简沛轻笑,是他在人前惯常使用的那种清浅微笑。叶从安把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怎么有人能把温和有礼和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时结合,并且如此天衣无缝?奖金有着落?看不出来简沛还有这种功能,这让她情不自禁的联想到某位一开口说话就能吐出金子的青蛙王子。

  回程的路上,叶从安想起那天堵车的盛况,她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一遍那条高速路。简沛看了下手表,确认时间充裕之后,决定走另一条路。叶从安看着他开车的样子,忽然想给他拍张照片。她从包里取手机,一边调到相机功能,一边说道,“简沛,我发现你这个人捞金的能力特别强。”

  “你终于意识到了我的优点,”简沛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她的挎包,问了句,“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用我送你的包,不喜欢吗?”

  他出差回来总会带些礼物给她,叶从安如实回答,“你送的礼物太昂贵,目前叶家算是家道中落,我自己也连工作都没有着落。我去疗养院陪爷爷的时候,总不能拎着一个名品包,太夸张了。”

  “这不是场合和时间的问题,总之我希望你今后能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夫。”简沛说完这句话之后,车子忽然毫无预警的加速。叶从安握住安全带,手指不断的翻绞。

  订婚这一个月以来,她很明确自己的身份,叶从安觉得她把这个未婚妻的角色扮演的还不错。比如,简沛让她搬过来的时候她乖巧的点头;简沛下班后没有应酬时,她也会用心的准备两人份的晚餐;简沛太忙的那几天,她还好心的帮他熨衣服和整理书房。如果天气不太好,她甚至会打电话叮嘱他开车时要注意安全。

  他做事一向讲道理,可刚刚那句话叶从安却实在想不通。只能说,人是最不好对付的,而面对一个让她捉摸不透的男人就更是难上加难。

  叶从安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决定不在一起了,母亲去了国外定居,至于父亲,叶从安现在想想,都记不起上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在她的印象中,父亲这个词就等同于花天酒地,挥霍无度之类的。

  很多年前,她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听说父亲在邻省又组建了一个新家庭,不过那个女人一直得不到爷爷的认可。而从那之后,他们父子二人彻底翻脸,父亲不再插手公司的事情,甚至连叶家都不再回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叶从安很想不通为什么父亲一直觉得她这个女儿可有可无。后来她发现,自从父亲不回家了之后,叶家每月的开销节省了一大笔,爷爷的心情也忽然好了很多,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件利大于弊的事情。所以,她说服自己也应该努力学着释怀,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人的世界反正不是当时的她能理解了的。

  当简沛和她到达预定好的餐厅时,不到十分钟,叶母也到了。叶从安有一段时间没和她见面了,她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笑的开心,“妈,怎么回国了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应该去机场接你。”

  叶母虞青仪佯装怒意的瞪了她一眼,“不用那么麻烦,而且我那些行李基本都是画,我还怕你给我碰坏了。”

  叶从安无语,妈一向把画看的极为重要。在她的印象里,小时候父母吵架最严重的那一次,就是因为在争吵中爸把妈一直收藏的几幅画毁了,然后妈才一改往日沉默冷战的作风,和爸吵的热火朝天,不可开交。

  耳边传来一句温和熟悉的声音,是简沛开口说道,“伯母您好,我是简沛,上个月才和安安订了婚。”

  只见叶母点头,眉眼挂着温和的淡笑,“我知道,我们下午还通过话。其实简沛,说起来,今天不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两年前,圣诞节那天在澳洲您的画展上。”简沛准确无误的说出时间和地点。

  这件事叶从安倒是第一次听说。

  叶母笑意更深,“你这孩子真是有心,还记得这么清楚。那时候我倒是没想到,两年之后你居然能成为我的女婿。”

  简沛也是笑,“也许那时候就注定了我会和安安在一起。”

  大概是餐厅的冷气开的很足,叶从安听到这句话时,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寒噤,估计这是简沛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说过最矫情的一句话了。偏偏简沛这时还轻握住了她的手,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叶从安想抽回来,却被他捏疼了手腕。她只好妥协,任由他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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