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计谋
叶从安听了简沛的话，除了嗤他一句“披着羊皮的狼”之外，再找不到别的话可说。他已经想的够周密稳妥，她再说什么都无异于画蛇添足。
简沛拿起办公桌上的手机，一边调号码一边问道，“我让人订房间，还住上次那个温泉房？要不换一个吧，我还是觉得冬天泡温泉比较适合。”
“不用换了吧，”叶从安心不在焉，随口说道，“我认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简沛笑意渐渐浮了上来，“你不是一向认枕头吗？对了，好像你最近一直都是枕着我的手臂睡觉的吧。”他活动了一下右臂，“你昨晚睡觉太老实了，一夜都不肯翻身。我今早起来这支手臂都麻木了，血液循环不通畅，你过来给我按摩一下。”
“嘁，”叶从安摇头，“我不会按摩，你自生自灭吧。”
说谎的现世报来的太快，片刻之后简沛就和她说道，“一会儿你去主持会议，我有点事得去银行一趟。”
如果叶从安没记错的话，这是她第一次独立主持会议，而且会议的内容还是针对GC珠宝方面提出加价的要求做出公司的决定，虽然简沛已经有了想法，可还是得走流程尊重大家的意见。
这分明不是个容易的差事，“你先开会，然后再去银行。”叶从安头一次这么讨好他，“晚上回家给你按摩？正好上周瑜伽课那位教练才教给我一种不错的按摩手法。”
“听着很诱人，”简沛眯了下眼睛，“这么说吧，我其实并没有十成的把握曾毅中一定会放弃加价的要求来签合同，不过险棋有时很容易致胜。也就是说有危才有机，安安，这次对你来说是个锻炼的好机会，你觉得我会放过吗？当然，我不想强迫你。所以如果你还是不愿意的话，那么我就把银行的事往后推。”
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简沛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叶从安耍赖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简沛捏了捏她的下巴，“奖励一下你吧，下周二晚上的酒会我就帮你取消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叶从安得承认自己反被他诱惑到了。
开会时她说了简沛的意思，当然只传达了两点，加价的要求绝无可能，所有关于收购的工作继续正常运转，而他们周末要去培新度假村的事只字不提。
平时开会的气氛尚算平静并且高效率，可今天也许是简沛不在场的缘故，没有那份压力和严肃，叶从安多少有点镇不住场面。
营销总监刘煦阳提出意见，“叶总，如果曾毅中坚持要加价呢？如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肯收购GC珠宝，和我们公然竞价呢？卖场开张在即，我觉得还是稳中求胜比较好。”
叶从安原本以为他留过洋，在外企也做过销售，都是和各色商人打交道的差事，所以思想会开放很多，甚至带点冒险精神。可事实却是刘煦阳性格沉稳，而他和简沛的那种沉稳又是两回事，显然他的思想更偏保守一些。其实他和简沛理念恰恰相反，如果简沛在场，如果刚刚那番话由他亲自宣布，刘煦阳很可能不会在这个场合提出异议，不过主持会议的是叶从安，相比之下好说话很多。
叶从安明白这一点，“时间确实紧迫，可也不是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因为公司一直以来行事风格低调又不为人知，目前没有在媒体上宣传这次收购项目，卖场开业的时间还是有延缓期，我觉得时间问题不足以成为决定性的掣肘因素。”
“可叶总，”刘煦阳不得不把焦点转移到叶氏已经被收购这个敏感话题上，“以前的叶氏虽然盈利总值常常达不到年终目标，但一直在业内享有高声誉，原因就是叶老先生为人亲和礼貌，在生意上宁可让利也不愿失了合作伙伴。现在的叶氏似乎要背离这个发展理念了，被汇企银行收购之后的第一个大项目就以强硬的态度树敌，这让圈子里的同行该怎么看？”
小夏正在笔记本上敲会议记录，听到这段话，她考虑着把这个问题也写进去会不会不合适？可刚刚简先生确实交代过要把开会情况一五一十的给他看。
她只好试图提醒刘煦阳，“容我插一句话，刘经理，公司是否被收购好像和我们今天的议题没有直接关系。”
“我当然也是为公司考虑，”刘煦阳经她一提醒，也觉得自己的话恐怕会让叶从安误会。反复解释道，“叶总，我没有借机挑起别的话题的意思，我只是担心行业内会传什么不好听的话，比如叶氏也是被收购才走到今天，可现在却在收购GC珠宝时把价格磕的这么死。”
他一再提起收购，叶从安一直说服自己埋在心底的那丝异样感觉此刻竟然浮现上来，她不禁觉得吃惊，吓了一跳。
稳了稳心神，圆桌旁坐着的几位部门经理还在等着她接话。她很清楚现在叶氏的位置，也清楚以自己的立场该说什么，“公司的名字一直没有更改，但是既然已经被收购，人事和制度也都有所变化了，它就和以前的叶氏公司关系不大。在坐的除了陈经理和我之外，都是公司被收购之后才被聘请过来，请不要一再用以前的经营理念来影响甚至束缚现在公司的发展，陈经理和我会率先保证做到这一点。”
她这话算是说的比较重了，不过有些话还是一次说清楚为好，否则她在公司的角色总是不明不白，半公半私的立场惹人非议不说，她在工作中也得瞻前顾后，刻意和简沛保持距离。“我不是针对刘经理刚刚的话才这么说，很多事明朗化没有坏处。至于他提出的问题，在目前公司还没有走出收购之后的过渡期，就在这个项目上态度强硬的树敌是否太惹眼。这次一直和GC珠宝那边接头的是陈经理，请他发言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陈嘉明是副总经理，也是公司被收购之后，唯一职位未变动的，想必简沛对他的工作也是认可的。“强硬恐怕谈不上吧，其实一开始他们出的价格就过高，总之是我这么多年来见过收购案中数一数二的了。而我们没有压价，这点已经很够意思了。凭我这几次和曾总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说句不客气的话，如果真的答应了，可能合同还是签不了，因为他会提出新要求。曾总不是位公平实在的合作伙伴，如果真的要在乎人言可畏的话，如果为了顺利签合同而一再答应他们的要求的话，同行大概会说我们因为急功近利而失了原则。”
最近出面和GC珠宝那边洽谈的人一直是陈嘉明，他并不知道曾家闹到分家的真正原因是后院起火，单单以为是经营不善导致的资本亏空。一开始还觉得这么大的家业由年轻人撑着确实不易，不过几次会面之后就觉得曾毅中经营不善也没什么可奇怪，他性格有些偏激，目光不算长远，绝对不是块做生意的料。顶多因为年轻而思维活跃，能算是个推销构思创意的人才，至于其他方面实在不敢恭维。“叶总，我的个人意见也是不要纵容他这么肆无忌惮的提要求。”
叶从安稍微觉得有些安心，至少不是全员反对了。她试图继续从卖场方面说服刘煦阳，毕竟是他负责那里的装修布置以及店长培训，希望这样做能让他更容易听的进去。
“公司已经有成熟完整的计划来开展珠宝生意，也就是说不管这次我们的合作伙伴是不是曾总，卖场都是要开张的，并且离原定日期不能太远。还是按刚刚说的吧，卖场方面的准备工作一切照旧。”
“卖场那边，包括订货商都是我们部门的事，”刘煦阳虽然和叶从安意见有些出入，不过以大局为重还是明白的，“总之肯定不会耽误了开业和订货会，这点叶总你放心。”
刘煦阳能跟得上拍，叶从安松了一口气，又向其他几位询问意见。老陈自然同意不肯答应加价的要求，有他带头，市场和运营部门的经理也都欣然点头。设计部总监何露露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叶总，这是你的决定还是简先生的决定？”
叶从安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对她不尴不尬的立场再度产生质疑。叶从安既是公司被收购前原定的继承人，又是简沛的未婚妻，还是现任总经理，多重身份叠加在一起，她在工作中究竟该以哪个为行事准则？
也难怪何露露会产生质疑，“这是公司的决定。”有了刚刚和刘煦阳说的那番话做铺垫，叶从安现在思路清晰多了。并且她不打算把自己的立场重申一遍，有些话一回真，再说一回大概就会有欲盖弥彰的效果。
所以她决定还是回到议题上来，“当然这件事的解决办法不止这一种，我在开会伊始给各位说的只是其中之一。如果你们有更稳妥的方式，请现在说出来，我们讨论之后决定一种最为可行的。”她看向何露露，“何经理好像有话要说？请。”
她语气很温柔，轻轻浅浅。何露露却莫名的想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秋季的新品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我们部门也会和销售部一样做到一切工作照旧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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