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力自救
1月份的第二个星期三，欧羊和陆总监等待已久的第四季度销售报告终于来了，她和李跃一起被叫进陆总监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总监一脸的轻松，她已经猜到会是好消息。
第四季度销售额比前三个季度增长了30%左右，比去年同期增长了38%，已经超出了大家的预期，刚刚开始做调整就有这样的成效已经很不错。当天晚上市场部召集了聚餐，邀请了她们小组三人一起参加，自然又是一场气氛活跃的庆祝会。
这个项目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欧羊就感觉轻松了，至少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普遍认可，之前对她报以怨愤的个别同事，也不再对她视而不见，彼此间也开始有了客气的互动。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跟在陆总监身后继续做好项目的推进和监督。
之后开完年会，之后春节来临，春节前，她拿到一笔不菲的年终奖，其实金额并没有多大，但相对于她的资历和月薪来说，的确算是特别的嘉奖金额。
拿到年终奖那天，她请钟辰和林立秋吃饭，林立秋临时有事没能来，剩下她和钟辰对饮。她请他吃韩式烧烤，她喜欢喝日本清酒和韩国米酒——尤其是乳白色的那一种，她几乎可以当饮料喝，当然，需量力而行，她的酒量其实并不好。
两人一边烤，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她问起他公司的经营状况，他也简单说几句，他公司的产品销量倒是比去年做得还好了，她替他高兴。
她和钟辰都来自南方的一个小县城，当年两人同时考入省城的一所市重点高中，同级不同班，后来是在高一的一次省级作文比赛领奖台上认识的，当时颁奖的人弄混了两人的获奖证书，下台后他们互换时就认识了对方，之后两人逐渐熟悉，成了朋友，又考入同一所大学。
钟辰家在N县拥有好几座茶园，有成熟的茶叶生产线，当年他家的茶叶品牌在省内和相邻省市已经是知名品牌，还未扩展到全国。在她来A市的第二年，他再次考研未果后，就跟着他父母指定的一个公司元老一起到A市建立分公司，开始拓展一二线城市的市场。他们两个人从找办公室注册公司开始一点一点做起来，到如今已经有了稳定的颇具规模的市场份额，将来还会不断发展下去。
她忍不住问他：“这几年我也换了两三次工作，你好像从来也没邀请过我去你公司，为什么？”
他瞄她一眼：“我请你，你会去？”
她想了想，笑说：“不会。”
他不置可否，“我早就知道，所以不会开口，再说看着你换工作好像都没什么难度。”
她笑：“其实我之所以敢那么干脆地辞职，就是因为知道有你这条退路在，哈哈，如果长期找不到工作我主动开口让你收留我进公司，你也不会拒绝。”
他甩给她一个白眼：“我开的是公司，又不是收容所，不留小猫小狗，你就算进来我这边也不过是一次中转，不可能长留下去的，我还不知道你。”
“谁说的，我是很愿意在一家公司一直呆下去的，只是没机会嘛，总是莫名其妙不得不换。”
“但一定不会是我的公司。”
“为什么，你看不上我的工作能力？”她不服气。
“我只是太了解你，你会希望我们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他看着她问。
她嘻嘻笑几声，“是不希望啦，我们要做永远的朋友嘛，那就单纯一点，不要做上下属，也不要涉及利益，否则难保有一天会因为理念和想法不同闹矛盾，在一个公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烦，而且难免会公私不分，你不这样想？”
“我当然也是这个想法，所以从来没想过要把你网罗进来。”
“现在你的公司已经发展得不错了，我也放心多了，开始那两年看你们那么辛苦，我的确想过去和你们一起打拼的，但我看你也颇能苦中作乐，你既然没提我也就没有主动开口了。”
“不管做什么，起步阶段总是难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爸妈提过几次要我把你拉进公司，到现在偶尔还念叨几句呢。”
她得意地笑，想当初，他和他爸妈派过来的钦差因为对A市都一无所知，头半年就光顾着做公司的筹备工作了，对于进入市场根本无暇着手，她自己利用双休日和休息时间先帮他们做起了市场调查的工作，后来又交给他一份她写的市场拓展计划书做参考，也算是为他的初期市场发展做了贡献的。
两人碰杯喝掉，他问她：“回家的机票我让宋玲帮忙预订，你的也一起订了吧。”宋玲是钟辰的高中同学，在航空公司上班。
“今年林立秋是去你家过年吧。”
“对，她和我一起回去。”
“好啊，帮我也预订了吧，我们公司放10天假，回程的也请宋玲帮我一起订了。”
“行。”
他们又闲聊了别的话题，后来他又逮着机会教育她：“工作上轨道后就赶紧留意一下合适的人，抓紧交男朋友，别不当回事，真要你家里人逼你回去相亲啊。”
“再看吧，哪有那么容易。”她无力。
“你该检讨一下自己了，都交了几个男朋友了还一点不长进。”
“我时时都在检讨呀，就是没缘分我有什么办法。”
“缘分已经把你和他们拉在一起了，关键是你不用心经营，感情也和工作一样，要用心！”他没好气。
“去死吧你，我还不够用心啊，都快呕心沥血了，算了，别提了，总之就是失败。”
“你用心的点都用得不对，你在男朋友身上寻找安全感的同时，你也要给到对方安全感才行啊，安全感也是互相的，你不安定，对方自然也不会安定。”他已经有些苦口婆心了。
她无奈地看着他：“我不安定吗？我一直想要定下来的啊，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我能怎么办。”
他几乎想要用筷子敲她头了：“言行要一致！你嘴里说着要安定，自己却时不时想要一个人溜出去旅行放风，哪个男朋友受得了。”
“别冤枉我，李晟宇之前的那两个我还没机会走到要去旅行那一步呢就匆匆结束了，我也很无语的，对了，我听李晟宇说他和你见过面，他对你说的？在我这里没有安全感？”她瞪着他。
“还用他说，我自己不会看啊。”
“狡辩！和李晟宇在一起都是我在配合他好不好，我从来都没那么贤妻良母过，他要敢说那样的话，我找他对质。”她气得放下筷子，不吃了。
他翻白眼，“不和你说这个了，每次说你都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这么偏执，感情的维系是相互的，不是你用了力你就问心无愧了，用力也要用对地方。你就是本质上不信任对方，要让对方按着你的步骤来你才安心，要是有一点差强人意，你马上在心里给他减分，默默地减了分数还不说话，一直要看着分数越减越少，少到一定程度了你就准备着要结束一段关系了。你从一开始就抱着这种心理和人交往，怎么会有好的结局？要沟通，沟通！知不知道！”
她沉默地看着他，她没办法和他深入探讨这个话题，这是她的错。她对他——她唯一的一个好朋友，也并没有完全坦诚自己过去的一切，她告诉过他，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改嫁了，她留下来由奶奶和叔叔抚养，奶奶和叔叔很爱她，其他的并没有多说，因为‘其他的’连她自己也无法正视，不愿面对。
她虽然不能明确自己内心究竟缺失了什么部分，但她明白自己的内心和感情是不健全的，她还没有机会获得修补，那个可以使她内心感觉圆满的人还没有出现。也许，是永远也不会出现了，她将带着永远的遗憾生活下去，若是没有人能用完整的爱去拯救她缺失的部分，或是她永远无力自救，也许她只能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喝了一杯酒，不满地看着他说：“我真是后悔对你坦白我的减分原则，有不满意的当然要减分了，难道还要给他加分啊。好了，不谈这个了，让我自生自灭吧，喝酒。”
他无奈，轻轻叹一口气，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看她闷闷不乐地，他告诫她：“适可而止啊，不要喝醉。”
她笑了：“有你在的时候还要顾虑啊，喝醉了有你把我送回家，我不担心。”
她虽然这样说，但他很清楚，她一直是一个在人前很自律的人，她几乎不会让自己喝醉，到了一定程度她自己就会停下来不喝了，她很会保护自己，即使是有他在，她最多就是喝到头晕，但一定保持清醒回到家。他印象中唯一的一次例外，就是大学毕业聚餐，那一次她被很多同学用不同的酒刻意灌醉，完全喝到不省人事，那之后，她的确没有在他面前醉过了。
“这几年你有喝醉过吗？”他问。
“当然有了，”她笑嘻嘻的，“不过大多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平时自然要收敛。”
“一个人？你一个人在家喝闷酒喝到醉？”他瞪她。
“是啊，有时候会想要喝嘛，不过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我还没那么神经。”她笑答。
他无力叹息，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她的时候，她总会又让他感觉到，他了解的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而已，虽然，他能确定，自己已经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可是她对他依然不是百分百坦诚相对，他依然看不透她。
他真的担心，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个能敲碎她心上枷锁的人存在吗？如果有，什么时候会出现？快一些吧，快来解救这个笨女人，他祈祷她的幸福能早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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