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谁在唱起那四季之歌
“那么，现在要怎么做。”崔秀英坐在木地板上，用手托着下巴开口问。和李真熟识的几个人围坐在靠门一边的地板上，把练功镜让了出来。
“如果把舞台当做一道数学题来解，那么灯光服装、舞台布置、表演曲目的编排、歌手或者舞者演绎程度、与台下观众的互动都可以看做影响最终舞台表现力的因素，因为也是一般性月考的舞台，不可能在硬件上有区别对待的可能，所以将已经没法改善提升的排除掉，剩下的就是我们可以努力改善的。——”
“你直接说结果就好了，这里某人数学可不是太好。”孝渊偷偷瞄着某人。
“呀，你还不是一样，能好到哪儿去。”郑姑娘这几天嗓门骤然大了不少。冲着孝渊喊完又侧身给了右手不做声偷笑着的允儿一个暴栗。
李真吸吸鼻子，只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接着道“总结下来，我们能努力的方向只有歌和人。歌曲是选择翻唱改编，还是自作，人能将歌曲如何演绎就是决定胜负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崔秀英就用右拳砸在左掌做出一副恍然大悟样“啊，我明白了，这次我的月考成败就在能否有人给我写歌上了，嗯——”。女孩轻哼了声，用手掩着嘴，双眼异常明亮的看向李真。
我说你到底明白什么了啊你，而且为何说到写歌你却用眼神牢牢锁定我是什么个意思。还有，这浮夸的卖萌根本不适合你好嘛。
男孩总觉得这两天内心的吐槽之魂算是完全觉醒了。他转头避开女孩正恶意卖萌的眼神，结果和旁边郑秀妍也带着一丝期待和请求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女孩微红了下脸，但并没有挪开视线。李真四周扫过一圈，发现大家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恳求意味盯着他，有些没法拒绝。
“这次帮我，以后我决口不提“努娜”的事，我发誓。”崔秀英加上了一个在她看来挺有分量的筹码。
“好了好了，我帮我帮，还不行嘛！”李真抬手使劲抓乱了头发，无奈应道。
“嘿嘿，其实只用改编歌曲也行的。”崔秀英讪讪的搓着手。
你这要求可真够“简朴”的啊，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李真在心里默默流着泪，被气的。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李真便也收起玩闹的心思，向着女孩要求“我可以帮你谱曲但歌词必须你自己完成。”
“啊，为什么？”崔秀英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说了歌曲本身只是一方面，歌曲的演绎也是大头啊，小姐。你自己作词的话一方面有自己的感悟，能将歌曲讲述的感情更好的表达给听众，一方面也节约了记词的时间。”男孩没好气的咧了咧嘴。
女孩耸拉着头，又跟男孩讨价还价了半天，在李真快要爆发的时候才嘀咕着“小气”的答应下来。随后男孩将接下来的工作分配清楚，就坐在通过朴正洙的关系才借来的乐器前，低着头不时的在键盘上面的笔记本写写画画。
虽然刚刚分配任务时嘴上说着“很难”“结果我不管”这些不负责任的话，但真正决定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李真投入认真的样子又让人很是安心。不过貌似，也是自己要求有些过分了呢，崔秀英悄悄的吐吐舌头，用手指无聊戳着被天顶照明灯投在地上的自己影子，皱眉苦思，歌词写什么内容好呢？
女孩抬头看看姐妹们的方向，面色清冷的女孩正进行着一系列的Battement，看来这次是以混合舞蹈为主呐，似是察觉了崔秀英有些赤果果打量过来的目光，女孩停下了动作，红着脸给了崔长腿一个白眼，她身边看起来反串男生和侑莉熟悉着舞蹈动作的孝渊也扫扫郑秀妍的表情，回给崔秀英一个嫌弃的眼神。角落里，小贤认真的看着允儿的动作编排，不时一本正经的说着什么。
啊，好烦呐，为什么感觉就我一个人准备的这么艰难，崔秀英有些懈怠的一下子后仰躺在木地板上，被有些刺眼的灯光蜇的闭上了眼。没过两秒钟，眼皮敏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头顶的光线，女孩睁开眼，就看到头顶的男孩。
“怎么，想放弃啊？”李真轻轻吁了口气。
“怎么可能，但是想不出歌词的内容啊。”女孩皱皱眉头，并没有坐起身。
“那就写自己最难忘的经历、感情或者是印象最深的景色，哪怕是街头看到一个看似很熟悉的陌生人那一瞬间的感觉都可以啊。”
“唔，就是想不出来啦。”崔秀英赌气的双臂抱胸，一副放弃治疗的表情。
“哎，算了，刚刚写出来几段旋律小样。让你听听，找找感觉吧。”李真摇摇头——对于没有学习过作词的人来说确实有点困难啊。
崔秀英坐起身，挪了挪，面向了男孩的方向。李真坐在键盘跟前，手指轻快的落在琴键上，但出来的声音却有点散，或者说凌乱，感觉上并不是一个整体，中间有两段的节奏和旋律倒是很雅致。周围正练习着的男女们被突兀想起的音乐声吸引，但听了一会后便失去了兴趣，更是有人不屑的撇着嘴。
李真倒没有在意，将这段小样录在多功能键盘上，又调试成架子鼓模式，看着很是自由随性的用琴键模拟了一段。两段都录制完成后，男孩将小样粗略的叠置混声，沉吟了下后，在旋律空余的部分中加入了电子琴泛音的效果。这个时候，再重新完整放出来的音乐声，顿时充满优美的韵律感，引得刚刚不以为意的少年们为之侧耳。不过金希澈和朴正洙他们小声讨论后，总觉得缺点什么。
果然，男孩拎起吉他，调整了效果器的失真度，才将音乐放出，同时拨动了琴弦。并没有急促成段的弹奏，但只是开头简单的几个浮游音色单音的拨弦，就让刚刚还是小样的音乐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歌曲。
崔秀英只是简单的听着，看着。男孩闭着眼，很是随意的坐在那里，手指散漫的动作着，连着吉他音也充满了夏天慵懒的味道，与在行进中强调着节奏的鼓声和用细碎的小段落配合点缀着歌曲意境的键盘音完整——不应该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婉转但不失大气的歌曲呈现方式，放佛一位传统东方的雅致少女怀着一颗浪漫自由的心，站在夏日夕阳余晖照射下的原野中，向着未来某处的**倾吐着有些烂漫忧伤的情怀。
这样的旋律让崔秀英不禁想起了去年夏天和高桥姐偷空去宇治玩时的情景，黄昏中的少女们穿行在古色古香的街巷间，晚霞替街道，古拙的建筑镀上老照片一样泛黄的颜色，身处其中，伸手就能触摸到岁月悄然流逝的痕迹。当最后，女孩们手牵手站在宇治原野上笑闹着说起对于未来的憧憬时，风撩动着头发，与干枯的苜蓿草一起隐没成一片，发出温暖的“沙沙”声。只是当现在再回忆起来的时候，临行前，空荡荡宿舍外传进来的吵闹蝉声却淹没了那些画面，伤感莫名的涌向心房和眼角。
女孩赶紧努力平缓了下情绪，偷偷抬头看去，被音乐声带动，跟着哼唱，陷入沉思的人不在少数。展现在众人面前的音乐放佛一卷巨大的浮世绘。线条流畅的将忧伤又充满希望的故事一一描绘其中，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故事。
崔秀英在日本的时候看过很多种浮世绘，此刻耳中的音乐，也像它一样，有着优美雅致的结构及乐器色彩的充分呈现，流畅的旋律更像是刻绘大师细腻的笔触，落在脑海的卷面上。女孩在男孩的弹奏中，慢慢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在音乐中找寻到的那个身影。
“当天开始亮起的时候，我就要离开，离开这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在灿烂的阳光中追寻你的背影，想要再次拥抱你的背影”
“跃动的阳光宣告着春天的到来，随后，宇治原野上的苜蓿草在炎热的夏日中风干”
“圆月清冷的祝祭着秋的驾临”
“当冬日已过，细数日月的交替”
“那个夏天的时刻，还存在于严重”
“遥远的蓝天，放佛触手可及”
“在和暖的阳光中，牵着手，摘下不知名的野花唱起歌”
“捡拾起记忆的碎片”
“现在就叫醒梦中的你”
“喂，开始走向我身边吧”
音乐声渐渐停止，大家有些意犹未竟的稀稀落落相继鼓起掌，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怀疑李真在公开测评上表现出的实力了。朴正洙用左右手小指塞进嘴里，吹着口哨，金希澈笑着喊道“再来一个。”
崔秀英恍若无闻，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想象中，记录着那一刻的心情，直到一道阴影遮住了自己上方的光线才握着笔，抬起头，原来是李真。
男孩露出一个勉励的笑容给女孩“歌词写的很美。”
崔秀英拭了下眼角的星点水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笔记本递给少年“那是因为听你的歌曲想起了些事情，呶，给你，有点期待完成品奥。”
李真笑笑，没说话，只是冲着崔秀英来了个“你就放心吧”自信满满的wink。随后返身回到了键盘旁边，一段一段回放着音乐，轻轻念唱，修改着韵脚不合适的词尾。崔秀英靠坐在墙边，一时间发着呆又陷入不知名的回忆中。
郑秀妍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继续复习自己信心满满编排好的舞蹈动作了。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身边孝渊和侑莉谈论刚刚李真完成的那段音乐。看向了貌似完成歌词此时靠在墙边发着呆的崔秀英。内心隐隐有些期待完成后歌曲的同时，更泛起了淡淡的酸楚感觉。女孩烦恶的摇摇头，驱赶开这恼人的情绪。
郑秀妍并不知道她的动作被两个小小女孩看在眼里，不过，现在小姑娘们却也没有时间去深究那其中的意味。
“刚刚的那段音乐真的很好听啊。”小贤眼神明亮的看着远处琴架旁的李真。
“是啊，但为什么听完会有点伤感呢。”允儿瞄了瞄秀研欧尼。
“你是说你还是秀研欧尼？”小贤没有回头，似是无意的低声问道。
“什么——什么我啊，当然是秀研欧尼了。”小女孩也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红，发觉前边的小小女孩并没有回头注意到，才慌忙回道。
而这个时候，猝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练习室内短暂的平静。吉他声再次带起了整首音乐，男孩用着恰到好处的慵懒语调，唱着修改后的歌词，将旋律中弥漫的淡淡忧伤和希冀一一吐露出来。虽然只是类似demo的还不算完整的歌曲，但已经让人沉醉在它营造的氛围中，黄昏临近黑夜的小酒馆中，疲惫的旅人进来点一杯酒，静静听着台上来大城市讨生活的男孩唱起不知名的歌曲，在昏昏欲睡中从记忆里摘出那些感怀的陈年往事独自一人用酒浇入愁肠。
夜慢慢的深了。歌声渐渐停止，观众们也一个两个的散场，本来十几号人走的七七八八。
待到觉得琢磨的差不多，李真将崔秀英叫到身旁，女孩们也很自然的聚到跟前。男孩在笔记本修改后的歌词段落上，标注出了歌曲中需要注意的真假音交换小结，以及收窄喉腔增加气声分量的点，并做了相应的示范后，才宣布今天的备战课程就到这里。
崔秀英一边等李真把整首歌的demo盘拷录到u盘中，一面伸了个懒腰，哈欠连天“突然回归练习生生活，都不习惯辛苦熬到这么晚了。”
“你在日本的时候日常安排不是更满？”李真有些好笑的反问。
“那个不一样啊，唔——恩——”怎么个不一样法，崔秀英一时间倒是愣住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真拉了下女孩的帽檐，脸色疲惫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别琢磨了，时间很晚了，回宿舍躺床上在自己的梦中思考去。”
崔秀英嘟囔了一阵后很是诚心的道了谢，女孩们也不例外。在李真絮叨着自己是帮崔秀英又没有帮到她们的时候，女孩们互相看了看，会心的促狭一笑，孝渊和侑莉抢着道“听说你是某人闺蜜，那以后总会有能帮到我们的时候吧。”男孩的脸色瞬间一黑，当先冲到休息椅子边收拾起东西。看起来很想逃离这里的仓皇样子，让大家“噗嗤”笑出了声。
金希澈在一边怪笑着冲李真挤着眼睛“呦，这就已经成闺蜜了都，啧啧，年轻就是好啊。”
“谁说不是呢，下手真快，策略也得当。”朴正洙拍着手生怕气氛还不够窘迫。剩下的男孩们一个个也挤眉弄眼的不断发出怪声。
“啊，正洙偶吧，希澈偶吧说什么呢都，这里还有小孩呢？”女孩们指着旁边脸红红的徐珠贤和小鹿林冲着男生们不满道。
“我不是小孩好嘛，她——她——才是呐。”小鹿林有些负气的拉过身旁的小小女孩儿。
“允儿欧尼，快点长大也意味着会更快变老的。”小贤一句话直接噎得允儿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大女孩们也纷纷抗议着，“离变老什么的还早的很”诸如此类的吵闹声不绝于耳。
“话说，这歌还没有名字吧。”郑秀妍看看似乎已经放弃抵抗坐在休息椅上恢复精神的男孩，开口提醒道。
崔秀英握拳抵着脑门想了想，还是把问题甩给了李真“你是作曲人，你来取名吧。”
男孩惫懒的靠在椅背上，仰着头“词是你写的啊，你来吧。”
“我想的名字可能不太好，还是你——”
似是受不了两人的推让，郑秀妍给了男孩女孩一人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推让什么啊，就叫《四季之歌》好了。”
李真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认同，崔秀英也回味了下，表示很贴切。
就在侑莉调侃着某人平时还算没白看杂志，有那么点文学素养的时候。郑秀妍却在心底暗自欣喜，沉淀许久的酸楚被一点点分解干净。至于原因，女孩不知道，也可能之是不想对自己承认。十四岁夏天的这个晚上，他为她写了首歌，她为它取了名，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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