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两个新娘
友谊的窝心有时候胜过爱情，聂元听我转述了彭嫣的话，沉默很久，他的生活里留不住纪小晨，却意外留住了彭嫣这个朋友。我是头一次看这个糙老爷们低头微笑，腼腼腆腆的样子，忍不住调侃他：“想什么呢，突然成文艺青年，还伤感起来了。”
聂元耸肩坏笑，回答得很“彭嫣”。“我就是觉得红包没白给。”
我还想要继续糗他为爱喝醉的事，电话却响了起来，一看陌生号，一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对方却明显认识我，“是叶念吧？不好意思打电话给你，不知道你上班忙不忙，我想约你吃个饭，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你是？”
“我是赵程。我妈和你说过了吧？”
赵程？我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还有介绍对象这档子事，我当时拒绝的态度还不明显吗，怎么她还会叫儿子打来？“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那天酒席上客人的电话都在签到簿上，你不会介意我妈从拿抄了你的电话吧。”
他小心翼翼，我再说介意也来不及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避开同事们，冷淡拒绝了他，“赵先生，我有男朋友的，那天也许和你母亲沟通有误会，不过我现在说也来得及，我有男朋友，咱们就别耽误彼此时间了。”
赵程停顿了几秒，最后一句话也没再说，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他生气了？觉得自己被骗了？我无奈摇头：这人少爷脾气倒不小。
这种出现了乌龙对象的事，我后来还和雷战讲过，他的兴趣并不大。因为当时是我们第一次开始游戏模式，他全心关注地都是怎么解开我身上裹得紧紧的汉服。
故事的设定是汉朝的古代农村，我是等待丈夫科举回归的小媳妇，雷战则扮演一个外省恶霸，乍一看发现了花容月貌的我，就地拉到僻静处就要施暴。其实我设计的这个故事代入感并不强，房间还是雷战办公室的小屋，他还是西服领带的他，只有我换了一套戏服，对开襟的粗布汉服裹身，连脚底下都换成了巨大的白色布套和粉色绣花鞋。
雷战能玩得尽兴，还是全凭我过人的演技。他掀我裙子露出光裸小腿时，我由衷地发出了叫喊，就像真的被生人窥到私密处一样，我突然想到，如果枕边的男人换成别人，我是不是就是此刻的感受，犹如被用强，丝毫不能接受雷战以外的男人。
“小娘子让爷开心一下，爷自然不会亏待你，也许还会帮你丈夫买个官来做做……”雷战如是说，我叫喊着偏偏不从，嘴里口称只有一个丈夫，忠贞不二。
雷战邪恶，踢掉我的鞋袜，拉高裙摆，自己钻到了我的裙底下，按住乱蹬的一双腿，迫不及待就上演了一出恶霸与小娘子的戏码。第一次游戏模式让人很尽兴，我喜欢。雷战如是说。“睡过别的女人，就更想你。刚认识你的时候，哪想着竟然捡到个宝，这小身体，会吃人一样，又紧又馋。让人□□，外头人家叫你狐狸精，你也算实至名归了。”
虽然是调侃，可我并不觉这番赞美有多顺耳，“你不会是为了我的身体才和我好这么多年吧？”
雷战穿好西服，把我安顿在床上，盖好被子，无比悉心地照顾着这具他爱的肉体。
“傻子，又多心，我这是喜欢你才这么说。都说要娶你了，还小心眼。”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我赌气，说娶说娶，我婚纱都看了好几轮了，也没见他有新动静。
“下个礼拜咱们就订婚礼的日子，行了吧！”我诧异，雷战微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不过我也等不及想告诉你，安安你的心。我和林家最近合作不太顺，我准备这个礼拜就和他们摊牌了，那边事情结束，咱们就办咱们的。”
万岁！我高兴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之前真的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啊，盼了六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合理合法的拥有这个男人了！
“多大点出息，还哭了……”雷战把我揉进怀里，温声哄着，“最近要忙着和林家划清界限，还有的忙，你自己去把婚纱、策划公司都选了，有问题和程远彬商量，下周之后随时迎娶你过门，好不好？最重要的是别胡思乱想。”
娶我过门，听来即世俗又郑重，可我爱死这四个字了，就像我爱雷战，终于要等来向全世界宣告的一刻了。
但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守住这个秘密，雷战和林家还有一场解除婚约的较量，我不想打草惊蛇，再让事情发生变化。这就好比锦衣夜行，不与人分享，多少有点遗憾。
不过内心的喜悦还是要释放的，不然憋在心里我怕自己会中内伤。我已经独自看过很多婚纱了，相比那些古老品牌的高端定制婚纱，我更倾向于性价比较高的成衣。衣服上镶多少宝石真钻对我并不那么重要，我梦中的婚礼只要有白纱和雷战就够了，这就是全部。再说，我想尽快成婚，成衣也足够方便，拿来小小地调整一下尺寸，恨不得第二天就能披挂上阵了。
婚纱是我用一个早晨就在曼尼的画册里选好的，米白色的鱼尾长款，V领低胸，蕾丝裹身的夏季款，冷艳高贵，她反复保证一个礼拜就都可以从英国空运至国内。连曼尼都看出我急切又期待的心情。
除了曼尼，另外一个知道我要结婚就是陆冰了，她吃过见过无数华服美味，我忍不住向她取经，最后讨论去法国度蜜月，在香港摆酒席，客人的伴手礼一定要用意大利纯手工的巧克力，当然这个伴娘，非陆冰莫属，这是当年在大学时就约定过的。“你得订两套漂亮的伴娘礼服给我哦，可别像你的婚纱一样，随随便便就搞定了，我可看不上。”
陆冰对我的婚纱意见最大，总觉得我有点不走心就把这事给办了，其实她是不知道我内心的焦急，在等待雷战真的解除婚约前，我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夜长梦多。
雷战已经忙得有三四天没见人影了，而一周时限也快要到头，我最近已经把自己盼得都快要神经了，电话一响就以为是雷战，可惜，并不是，我深信他不打电话来一定正在为我们婚事而努力，丝毫不敢打扰他。
带着这种焦虑，我最近把夜猫子的习性都改了，早睡早起，早早到公司吃早饭看新闻，然后投入到工期紧迫的研发中……就比如今天，因为上午还要接待一波客户，我干脆早上七点就到公司准备了。今天这波人是有名的游戏大平台运营商，和我们这种小运营商比，简直是鲸鱼和虾米的体量，要是我们自主研发的新游戏能借上他们平台的光，哪怕只是导入流量，那就意味着新项目已经成功一半了。
公司的作息是早九晚六，最近加班加得厉害，晚上十点大家才下班，所以早晨大家都是踩着九点到。而我一进公司大门时却看见室内灯都亮着，以为是昨夜有人通宵，哪知道一推开我办公室门，就看见个罗素撅着身子，在我办公桌下不知道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你干什么呢，大早上的？”还以为公司进了贼，我连是先逃跑还是搏斗都想了一圈，还是自保为上，反正公司没什么值钱的物件，连游戏源代码都是做过加密的，这种东西偷走了也是乱码，根本无法获利。
“我那里网断了，就来检查一下你的这边。”罗素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眼下泛黑，十分疲惫。
“你昨天通宵了吗？怎么这副鬼样子？”而且最近项目进入尾声，美术这边的活都是修修改改，按理不忙才对。
罗素苦笑，“今天有贵客，我早点来准备一下，这不，一准备才发现公司网断了。”
其实，外网断了也不要紧，一会给客户演示游戏，都是内网加密测试，等运维部的同事来了架个内网就好了，何苦这会他就发愁。我象征性地要安慰罗素，他反而拖着我到茶水间吃早饭，“我刚买的豆浆和土豆丝卷饼，趁热吃。”
然后他又埋头回办公室捣鼓网线去了。
罗素这个人就是有股韧劲，什么事都要尽在掌握才能放心的一个人，这一点和他表面上毫不在乎的态度，完全不是一种个性。所以事情交给他，我十二万分的放心。
我磨蹭着吃早餐翻报纸，因为没有网，好久没看手机，等吃完饭一抹嘴，才发现，都八点多了，同事们陆续上班，我和零星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回到办公室，竟然发现雷战也在，罗素和雷战还在交谈。
我含笑和他们说哈喽。
这两个人虽然认识了好多年，可完全不熟，特别是罗素和我一起为林允风作证的事一出，雷战对罗素更连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罗素说怕被迁怒，要绕着这位煞面阎王走，所以他一直避得很彻底，坚决不同框。
今天我才发现两个人也不是那么陌生，背着我能说那么大一筐话，我要是不敲门进来，他们还说得热闹。
“雷先生等你有一会了，我先去会议室准备了，客户二十分钟后到。”罗素头也不抬从我身边侧身而过。
我这才发现气氛似乎不太友好。我以眼神询问雷战，他倒是气定神闲，笑道：“他弄了半天，网线也没好，你们今天估计没网上了，跟我翘班吧，咱们去后海喝一杯。”
那倒是黑天白天都热闹的地方，可今天的客户太重要了，我肯定现在不能走。“要不你等我开完会？估计有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对方是大忙人，也不会给我们太多推销的时间，等散会了，我陪你一整天！”
雷战眉眼俱开，这个工作狂难得愿意偷懒，我岂有不奉陪的道理。
把他安顿在办公室里，我抱着电脑就要往会议室跑，早开早散，我的心都飞到怎么玩上了，“等我啊！”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要赶赴前线，雷战突然把我拉住，像送别的情人，目光里全是缠绵，险些把我溺毙其中，“叶念，我很爱你。”
我一怔，欢喜地重复他的话，只觉得舌尖微甜，他过来握着我的手，我们就这么僵持在门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根本不关心有多少人在围观在哄笑。
这大概已经可以说明，我们的感情开始成熟了吧。一个人敢于表达，另一个敢于回应，那么这个世界都要为这段感情让路，我无比欣喜地想着，从今以后的每一天，包括婚礼的那一天，我都可以被这样执着又深情的目光注视，被这个光芒璀璨的男人钟爱……
“叶总，你给咱们的客户讲解一下游戏的盈利模式吧。”罗素在桌子下面踢我一脚，我点头微笑，迅速从太虚幻境回神，然后按准备好的腹稿慢慢讲解起来。
对方这次只派了三个人来和我们洽谈，还没有我们这边一半的人多，可见对我们的态度并不怎么重视，不过这不妨碍我卖力的推销产品，人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游戏平台，肯赏脸来看我们的Demo已经非常不易了。年后一直和他们在接触，本来人家对我们兴趣不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特别坚持，三个月后，也就是上个礼拜，他们突然告知要来我们看看，看看公司规模，看看产品形态。干什么买卖都是渠道为王，人家是游戏行业的大渠道商，我对人家的强势只能表现出被虐好爽的态度。
“叶总，对消除类游戏的运营果然很有心得，之前的游戏表现想不到这么快就推出了新品，”对方为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客套着，我却在等他说但是，“但是，贵公司还是财力不足啊，后续的迭代宣传费用，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好了，毕竟我们平台对于抽成的规矩……”他一脸你懂的。
我又怎么敢不懂呢，大成娱乐对用户引流，都是按点击收费的，每次点击都叫价两块钱，这是业内少有的高收费了，如果游戏经营不善，不仅不赚钱，还要倒给大成娱乐钱，好多游戏都因为冒险采用昂贵的导流方案，最后因为负债而把自己的游戏源代码贱卖给了大成娱乐。
这可是活生生吃掉别人企业的大资本家。
之前罗素和我对于是不是用这个平台也是心有余悸的。
“李总，你放心，我们公司的资本体量确实不大，也是新公司，但现金流非常充裕，这一点你放心。”我说。
李总微微一笑，十分了然又暗含狡猾地附和道：“那倒是，背靠颂鸣集团，钱的问题，确实不需要操心。”
我非常非常讨厌别人把我的事业和颂鸣集团绑在一起，难道没有颂鸣集团背书，我的努力就一钱不值吗？！可碍于对方的地位优势，我不好翻脸，只得尴尬赔笑，准备听他后面难听的话。
“叶小姐，不知道你听到了个消息没有，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对你和颂鸣集团的关系产生影响？”
“什么？”
“联姻啊，颂鸣的雷老板和城中豪门林大小姐，就要结婚了，不知道日后颂鸣集团还不会为你继续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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