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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之前 6


  头痛欲裂,醒来只觉得恍如隔世,昨夜里还与大哥喝酒聊天,如今却又身在何处?阿梁心里疑惑,扶着额头闷声叫道,“沙良?沙良?人呢?又去哪里闲逛了?”正纳闷沙良为何如此迟钝,刚想再唠叨几句,却见两人推门而入,一高一矮,大步流星,阿梁猛地抬头,“沙……”顿时只觉得头脑越发嘶鸣,眼前发黑,这数月以来的回忆便如同洪水一般顷刻涌入了眼眸。

  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眼下阿梁已然清醒,对于家乡,对于此刻,心中也算有了几分猜测,更加心灰意冷。抬眼望着几日前才刚刚见过面的两人,阿梁开口便是家乡的语言,一时间,江尨满脸疑惑,而江卷则仿佛意料之中,轻笑道,“你可是真的醒了?”阿梁这才意识到,江卷见状慢慢转身,继续说道,“公子可是来自西域?”阿梁迟疑片刻,点头道,“是又如何,江老板有何指教?”江卷甚为满意,继续说道,“甚好,你可知我勉杺阁,金钱、地位,什么都不缺,只差一个,”江卷故意停顿,见阿梁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伙伴!”江卷说道,眼神透着成年人的狡黠,阿梁看在眼里,很自然便想到一个人:大哥!

  听到这话,阿梁心生苦涩,曾几何时,大哥亦是这样劝导自己:兄弟之情,患难与共,可如今已经回不去了吗?倒是个外人,假惺惺地来拉拢自己,往事重演?阿梁本能的有些厌恶,但依然面不改色道,“哦?伙伴?江老板怕是选错人了吧?如今我这样的,若能当个家丁使唤都是好的,又怎够担得起那样的身份?”江卷听罢,并不反驳,问道,“曹缒,可是你的大哥?”阿梁一听,心想此人必然已经知晓了自己在曹府的事,但在精绝国时候的事情必然不会传到这里来,以此并不能构成威胁,如此便是关乎曹家的事了,想到这里,阿梁更加警惕,回答道,“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曹丞相只是看我孤寡一人,太过可怜,于是认作义子,仅此而已。”

  江卷好像并不在意这些,背对着阿梁,继续说道,“你可知我勉杺阁是什么地方?”

  阿梁在家乡的时候,曾听大哥说起过,京城之中有一勉杺阁,除去经商贸易、茶楼客栈,还做着更加抢手的生意,那便是承担着京城“第三方”的作用,阁主江卷,继承其母遗嘱,一直暗中经营于此,此乃一大江湖人尽皆知的秘密,传说阁中人员庞大,暗中联络着各方势力,相互辅助,并从中得利,因而日渐繁盛,也因此拥有各种收集信息的渠道,不知何时,朝中有人开始利用勉杺阁,江湖中的各种消息便开始走漏风声,因此受益的高官显贵更加依赖于勉杺阁提供的确切消息,从而获得权势,至此,勉杺阁已然受到朝中实力的暗中支持,虽不参与江湖纷争,却还是成了人们忌惮的一方势力,也因此,即使朝中局势多么混乱,皆不曾见过勉杺阁因此遭受牵连,如同古树一般盘根错节的消息网络,早已成为勉杺阁巨大的财富之源,也成为了谋权谋事先声夺人的必争之地。

  阿梁回忆起这些,不禁有些担忧江卷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但仍旧镇定自若,问道,“孤寡如我,如何知道?”江卷毫无表情,说道,“阿梁公子既然毫无牵挂,又为何不敢?”江卷目光凌厉,一副要将人看穿的样子,阿梁并不退缩,“江老板既然已经胜券在握,又何必再来问我?”江卷一听,笑出声来,“如此江某便给你一个理由,”稍稍一顿,说道,“敬花珧已经被我扣押在这里,若你还想再见她,就要答应为我做事,如何?”阿梁心中一惊,江卷继续说道,“还有昨夜一事,若我追究起来,恐怕就不是这样好声好气的了。”说罢,阿梁已然有所决断,片刻缓缓道,“珧儿小姐可还好?”江卷笑道,“很好,尽可放心,我要你做的只有一件事,完成就可回来见她。”

  阿梁疑惑,江卷说道,“只要你帮我监视一个人。”“什么人?”阿梁追问道。

  “精绝国,索辽伽之子,索比木。”江卷缓缓说道。

  平地一声炸雷,阿梁心中大动,表情复杂,起身问道,“江老板为何要监视此人?”江卷背对着阿梁,并未看清他的表情,继续说道,“你可知我勉杺阁虽业务繁杂,但终究没有触及玉器,如今皇上大力鼓吹玉器行当,若是有这样一个大东家支持,取得头筹,岂不如探囊取物?”江卷一副精明商人的语气,继续说道,“如今索辽伽嫡子索山狼已死,索比木刚刚接手,如此时机,我岂能放过?”

  阿梁沉默,原来家中始终无人前来寻找,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阿梁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一次见到大哥的场景,不禁闭上眼睛,良久,久到敬花珧已经在隔壁做了一场梦,阿梁缓缓开口道,“若我答应,可否让我先见一面珧儿小姐再走?”想到能够回家,阿梁心中已然另有打算,不过在那之前必须要好好告别。

  江卷听罢,说道,“好,既然如此,之后便听从我的调遣,明日我自会安排,阿梁公子不必心急。”说罢,不由得阿梁再说什么,抬头示意江尨,转身便走,行至门口,又道,“算是为了珧儿小姐,你最好还是不要想把她一起带走,在这里,才能保她一命。”说罢便匆匆而去,留下阿梁一人,独自思索着这话的含义。

  江卷从客房出来,便表情复杂,快步走出花园,停在风雅亭中,开口道,“若娘的预言是真的,那个人很快就能找到了,是么?”亭中静悄悄的,江尨不知所言,江卷感到肩头一沉,苦笑道,“大哥,该陪我去一趟敬花府了。”

  此刻敬花府仍旧没有头绪,出去寻找的家丁们也都空手而归,敬华楮眼看着夫人这边也快瞒不住了,心中无限焦虑,正在此刻,家丁来报,“老爷,门口有客求见,说是有关咱们小姐的……”听到小姐二字老爷便心急如焚,“快快请进来!”

  江卷在前,江尨在后,脚步匆匆走进厅堂,敬华楮已然在那里等候,三人见面时,敬华楮还是一惊,两位不过少年人,气度却不凡,立即意识到这是何人,未曾想过这人会亲自前来拜访,还是有关小女的事,不必多问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定是珧儿又闯了什么祸端?心里想着,手边不敢怠慢,“江公子前来,老夫荣幸,可是来告知小女行踪的?”“正是,”江卷答道,敬华楮一听,赶紧追问,“敢问江公子,小女现在何处?是否安好?或者可是闯了什么祸事,劳烦江公子亲自前来?”猛然想起今日朝中大臣纷纷议论的勉杺阁大火一事,语气有些急切。

  江卷听罢,兀自坐了下来,“大人不必惊慌,令千金十分安好,且先听江某把话说完罢,”敬华楮一听,无奈也坐下,压抑着担心点点头,“公子请说。”江卷把弄着折扇,缓缓开口,“大人可听说了昨夜里勉杺阁大火一事?”“有所耳闻……”敬华楮答道。“大人可知是何人所为?”江卷毫不停顿。

  敬华楮一愣,江卷继续道,“正是令千金!”敬华楮赶紧解释,“小女虽顽劣,但决计不会如此大胆,定是哪里出了错,或者是受人蛊惑,公子明察!若是公子追究,老夫自是可以替小女担待,可千万不要伤了她,毕竟年幼……”江卷静静听完,说道,“今日前来并非来怪罪大人,若是江某要追究,恐怕就不会有你我这一见,大人放心即可,眼下正是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敬华楮半信半疑,像他这般老实本分的人来说,从没想过会从勉杺阁这样的地方得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更加不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说道,“公子究竟所为何事?”

  “大人可是正在追查太尉大人私相授受之事?”江卷开口便直指问题,敬花珧大惊,转念一想,像勉杺阁那样的地方,必然没有秘密,便点头道,“正是。”江卷接着说,“如今令女火烧我勉杺阁,正是落了太尉的把柄,大人可是明白?”“如此……老夫明白……。”敬华楮有些不安,江卷道,“那大人可是誓死维护曹丞相?”“自然,”敬花楮立即答道,“大人如此,江某甚为感动,实不相瞒,江某今日前来正是为了曹丞相。”敬华楮一听,像是与江卷拉近了距离,依往日经验,他还是有所怀疑,问道,“江公子此言何意?”

  江卷说道,“大人既然忠心于曹丞相,必然知道曹丞相所做之事非同小可,若是曹丞相涉险必然前功尽弃,为此,眼下正有一件需要大人亲自来做,但事关紧要,不知大人是否相信江某?”但凡涉及曹丞相,敬花楮更加谨慎,问道,“何事如此难以启齿?”江卷见状,道,“大人竟然已经掌握了些证据,但想要推翻朝廷重臣还远远不够,”敬华楮惊讶于江卷知道的如此具体,不免心中明白一些。

  江卷继续说道,“如今太尉已然知晓,且已经有所部属,大人可知曹丞相手下不免有瑕疵之人,若借由令千金这么一闹,再加上太尉的欲加之罪,想必不日,便会上书弹劾大人,若此时牵扯进曹丞相,恐怕……”敬华楮心中明白,丞相乃是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人物,若是失去这个机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敬华楮深知其中利害,郑重问道,“老夫明白,江公子说便是。”江卷见大人如此痛快,便也直说,“太尉已然有所行动,若以此事相要挟,必然牵连曹丞相,而皇上并不知晓大人与曹丞相的正义之师,自然会受他人蛊惑而对大人不利,若大人能够一力承担,想必丞相还能够保全。”

  从跟随曹丞相以来,整治了奸臣贼子无数,敬华楮早已树敌众多,即是如此挺身而出,必然没有活路,但为了去除太尉这一更大的祸患,必然要做出牺牲,敬花楮早已料到这一天,只是没想到竟会如此之快,坚定说道,“老夫明白了,”敬华楮似是洞悉一切,为所忠之事而死,心中竟然稍有痛快,不免多说几句,“江公子果然聪颖,周旋其中,名利双收,既然老夫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想劝诫江公子一句,既然心已向正途,还望执着于此!不负天资!”

  江卷听罢,脸上表情轻松,说道,“多谢大人,江某算是记下了,不过大人是否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江某自当尽力,若是此事一成,也不枉曹丞相对江某不杀之恩了。”敬华楮一听,忽觉江公子也算性情中人,怅然笑道,“江公子大义,老夫佩服,既然小女未归,公子又亲自登门,想必小女正在府上叨扰,若是如此,老夫即将身陷囹圄,只有这一事相求,”说着敬华楮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江公子有所不知,老夫老来得女,甚为欢喜,然而小女不足满月,法师说她竟活不过三年,追问之下,只说这孩子命中带煞,幼时不能与至亲之人太过亲密,如果在别处养育,用外人的粮食来喂养她,或许还能够有条活路,老夫实在纠结,但害怕永远见不到女儿,只能如此,就这么着,三年前才将孩子接回,已经十三岁,老夫也已经年迈至此,如今倒也能够看她安安乐乐的活着,已是万幸,所以,江公子,这些你可明白?”江卷不语。

  敬华楮继续说道,“老夫一生正直,不曾害过人,整治贪官污吏几十人,从不曾后悔追随丞相,若是此次死于非命,只求江公子能够保我敬花家血脉,让我那个苦命的女儿能够过上一般百姓的生活就好,还望公子成全!”说着敬华楮转身面向江卷欲行大礼,江尨手快,即刻上前单手扶住,敬华楮一时间就像失去一切的老者,静静看着,眼神坚定诚恳,就算是江卷,也不免心中震动,说道,“大人不必如此,既然江某已经将一切告知,便已有对策,令女年幼,更是无辜,大人放心,此时必不会牵连于她,且江某一定代为培养,不负大人期望!”

  敬华楮听罢,心中轻松许多,正了正衣冠,拱手说道,“多谢江公子!今日相见,果然不凡,若是曹丞相有将如此,必可成就,还请公子保重!如今,老夫已然知晓,公子请回,小女就全仰仗公子了!”说罢与江卷对视,两人皆神情凝重,江卷先拱手施礼,道,“大人保重,江某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敬花楮一心为国,如今为匡扶朝廷而死,也是死得其所,若是有朝一日丞相能够去除奸臣,也能够安息,这样想着,便也明白该如何做,而敬华楮心中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幼女,如今也算有了着落,江公子虽难以看透,却也算个中立之人,此时最安全的,便是勉杺阁,如此,也可免于灾祸,一想到这里,敬华楮便觉得呼吸困难,也感叹自己的福泽太浅薄,不足以享受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

  夜晚,敬花珧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梦中爹爹和娘纷纷离她而去,长长的道路上布满了诡异的红色花朵,脚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双亲的背影,心中十分难过,大叫一声猛然惊醒,一抹脸颊,已经眼泪模糊,敬花珧心中大惊,极为不安,暗暗打算:明日,定要从这里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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