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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精绝索事


  只见来人身形匀称,笑容满面,但从门口踏入的那一刻,便似是带着一朵乌云压进屋子,黑色的影子被阳光摔在地上,让人分辨不出,索山狼闻声,一把拭去满脸沙子与眼泪的混合体,拍拍斗篷迎上去。

  “大哥真是好灵通,”索山狼回头应道,“山狼回来了,大哥,多日不见,久违了!”说罢,和颜悦色地笑着,不易察觉地跨出一步,将沙良挡在身后,与大哥两人面对面站着。

  “弟弟还活着,大哥真是高兴,”索比木说着,手中转动着晶莹的玉珠,闪出些刺眼的光亮,“不过这几日总有风暴,弟弟能平安归家,真是万幸啊!”说罢关切地望着索山狼,如同望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索山狼笑笑点头,“山狼命硬,加上运气好些罢了。”话间眼神打量着这个才阔别几月的大哥,竟成了也这般光鲜水滑的模样:在这样月月风暴的地方,穿着京城颇为富贵的锦绒缎子,手里的玉珠也并非俗物,映衬得那张笑盈盈的脸,竟有些京城公子哥的样子。

  想当初大家都说,他大哥模样生的好看,比起索山狼的硬朗凌厉,索比木更加俊美,尤其爱笑,因而左侧面颊有一浅浅的笑窝,这一点也是随了他的娘亲,可惜的是,在这大漠之中生了这样一副精致的白嫩面庞,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尤其对于他们的父亲来说更加没有益处。

  索比木听罢,大笑起来,“哈哈哈,是啊,弟弟从小的运气就格外好呢!”说着,往床榻那边走去,“爹这几日一直不好,咳得厉害,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好好陪陪爹吧。”说着,弯腰瞧了一眼,见老人正睡着,便起身过来,负手把玩着玉珠,侧身走到索山狼耳边低声说道,“爹已经睡下,大哥也不多留了,不过,弟弟这般风尘仆仆,定要好好歇息,大哥这边还有事忙,晚些时候大哥再为你接风,可好?”

  “大哥安排便好。”索山狼对于这些事并不在意。

  “如此,大哥就不陪你了,”说着眼光瞥了一眼角落里恨不得隐身的沙良,继续道,“既然弟弟已经回来了,那沙良小弟便也留在这里罢,”沙良听罢,赶紧回道,“是,是,沙良多谢大少爷!”说罢,猛然闭了嘴,退到更里面去了。

  听沙良说完,索比木笑容仍旧挂在脸上,笑窝却不见了,道,“沙良小弟果真还是喜欢赖着弟弟的,听闻你回来了,便急忙放下手中事物跑了过来,咱们这兄弟感情还真是让人感动呢!”说着眼睛看着索山狼,嘴角噙着笑。

  索山狼感到一丝生疏,若是以前的大哥,绝不会如此,顿时想起了自己流浪荒漠的日子,均是拜这人所赐,当初自己那么信任的大哥,竟然害苦了自己,他不愿再多想,答道,“是啊,大哥,这些日子家中有劳大哥费心了!”

  索比木听罢,轻笑一声,“弟弟太过客气了,”说着看了一眼床榻,道,“那大哥先走一步,弟弟也去好生歇息吧。”

  “大哥慢走。”索山狼目送着大哥,淡淡答道,心中颇感复杂。

  待索比木离去,沙良才缓过神来,想起来问道,“少爷,这些日子你可好?”

  索山狼收回目光,心中闪过这几个月的片段,一阵头痛,“一言难尽,索山狼摇摇头,道,“沙良,我问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家中如何?可有发生什么事?”

  沙良思索片刻,便开始念叨起来,“少爷,你不知道,你能回来我有多高兴,”说着眼神却黯淡下来,“少爷,自从你失踪之后,老爷便彻底倒下了,大少爷紧张了一阵,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你的穿过的衣袍,只不过已经残破不堪,沾满血迹,像是爪牙撕裂的痕迹,后来就与老爷说少爷你已经葬身于野兽口下,尸骨难寻了,老爷自是难以接受,卧病在床,又命人去找,结果都是找不到,老爷难过,整日在槿夫人灵前责备自己,一直说自己对不起夫人,没有照顾好少爷你,一下子便苍老了许多,之后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老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难受,每天都要喝酒才能入睡,直到身体终于撑不住了,”索山狼听得伤心,沙良继续说道,“于是没过两天,大少爷便称老爷大病未愈,径自接手了驿馆和柜台上的生意,老爷心中惦念少爷,自是无心管理,下人们也全看眼色做事,便开始听候大少爷差遣。”

  索山狼若有所思道,“哦,那还算是多亏了大哥照料家里了。”

  沙良听罢,知道少爷如鲠在喉,渐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只不过,大少爷虽然面容和善,但办事凌厉,刚刚上手家中事务,便开始整治与家中贸易的老东家,按理说这些个人都没少照顾家中生意,官面上也给予过不少支持,而且大多都是与老爷交好的老朋友,”说着,沙良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偷听之后继续说道,“后来有一次,柜上谈一笔大生意,大少爷擅自做主订好了价格,但那天老爷恰好来到柜上,发现货单上的价格低的不合常理,要求重新洽谈,众人见状却不敢言,便请来了大少爷,有人提议请东家一起决断,于是投票时大少爷高票通过,老爷挂不住面子,一气之下掀了桌子,大少爷便说,老爷丧子心痛,难免心情艰难,并当着众位东家的面,准备接手全部生意,请老爷退居幕后,安度晚年,老爷勃然大怒,一下子病情又加重,气得直接昏倒在椅子上,众人见状更加不敢言,纷纷点头,后来等到老爷醒来,权利就已经彻底被架空了,如此,老爷心情更加抑郁,整日浑浑噩噩,见到大少爷路过便破口大骂,一时间除了几个老家丁,也就没有人再像以前那样靠近老爷了。”

  索山狼听得难受,离家的日子又历历在目,谁料想回到家时爹已经病入膏肓,娘亲也早已离去,这个家中只剩下兄弟三人,大哥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大哥,今后该如何决断,如何处事,虽然都是他未曾真正考虑过的,眼下却不得不放在心上。

  “爹那般强硬的人物,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当众□□,大哥果真是沉不住气么?爹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关系,拖垮了身体才无法与他计较的……”索山狼轻声说着,回头问道,“沙良,大哥也可曾为难过你?”

  沙良抿着嘴,低头道,“沙良本就一个人,只自小亲近少爷,少爷出事这段时间,大少爷虽然不曾为难过我,但也不容许我再帮忙管理家中的大小事务,只安排我去马棚好好照顾少爷的马匹,时常照看着老爷,倒没什么……”

  索山狼明白大哥的用意,轻声安慰,“委屈你了,多亏有你照顾爹!”沙良听罢直摇头,“少爷能回来,沙良受苦亦是应当,况且照顾老爷也是沙良的职责所在!老爷待沙良视如己出,沙良无以为报!”

  索山狼并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如今听来倒像是故事一般,心中难掩的苦闷,道,“沙良,再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哦……少爷,要不,我带你回房间吧,老爷吩咐了,全部按照原样保持,沙良每天都擦拭一遍,看来老爷相信少爷你一定会回来的!果不其然,少爷就是少爷!老爷还说夫人一定会保佑少爷的!”说着,沙良的眼睛里都泛着光。

  “可是有什么事瞒我?”索山狼见沙良神色反常,问道,“少爷……”沙良犹豫半天,开口道,“少爷,后院已经……不似从前了……”索山狼纳闷道,“一个院子而已,除了一塘鲤鱼,还能如何?”沙良叹息道,“少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后院,远远便闻到一阵清香,索山狼更加疑惑,后院的花园中不曾养活过花卉,如何能有清香?行至门廊,猛然发现院子里的池塘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三间低矮小房,这场景似曾相识,隐约中飘散的清香也是令人熟悉,这一切自然就让他想起了珧儿姑娘,想到了那一夜的惊慌,一下子恍若隔世,沙良看少爷发起呆来,轻声说道,“少爷?”索山狼挥挥手,“无碍,全部告诉我。”

  沙良清清嗓子,低沉说道,“大少爷管事之后,便命人填了那池子,说是看着碍眼,连老爷最喜爱的那几条锦鲤也没留下,老爷本就看不惯大少爷了,这又添了这一事,两人更加不对付,后来老爷郁郁沉沉,连带身体不好,以前散心的后院都不愿再来了,整日闷在房间,要么就去门廊等着少爷何时回来……”索山狼从回忆中抽离,眼前浮现的是爹爹那苍老的模样,心中一阵揪紧,叹息道,“不过,大哥因何如此?”沙良摇头,道,“沙良不知,不过那几日后,便有许多没见过的人来这后院建了这几间小房子,说是奉了大少爷的命令,下人们一听是大少爷的命令便不再多问,大家只知道这里面是大少爷养的花卉,但也没有人敢靠近,只有特定的一人亲自照料着。”

  索山狼几步走上前去,沙良默默地跟在身后一两步的地方站住了,索山狼伸手打开了一间小房的门,顿时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一如当时与珧儿小姐偷花时候的气味,或许并没有那时来的浓烈,沙良好奇地伸着头往里看,索山狼闭上眼睛轻嗅,心中竟有一丝喜悦,突然思绪泛滥,不过一低头,才发现,此花非彼花。

  只见屋中端放的是数盆淡绿色初开的花朵,那好似碧玉般的颜色,虽然美丽,却不如白色,索山狼这样想着,霎时心情降到低谷,面如土色,叹了口气退了出来,将门轻轻关闭,就好像也关闭了记忆的阀门,心中却只剩下对大哥的不解。

  是夜,家乡一贯的寒冷彻骨,索山狼照料爹睡下之后,吩咐了沙良,早早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真一切如常,纤尘不染,就像离开的时候一个样,桌上的羽毛和墙上的干瘪蜥蜴都静静等着他,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无心再把玩欣赏,满心皆是疑惑,需要有人来解答,迷糊之间,或许是路途上太累了,倒头便响起了鼾声。

  一夜无梦,早上醒来身上轻松了不少,见天色还早,索山狼打点好自己,便匆匆去往父亲的房间探望,只见爹还没醒来,转身轻轻关上门,准备亲自去后厨煎药,如今回到家,索山狼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自己的父亲康复,这个家或许也能回到从前的样子。

  不过从小野惯了,这煎药的活计倒也不难,只是索山狼心中焦急,见药罐子里沸得差不多了便伸手去拿,药罐热得发烫,一下子便起了一层水泡,索山狼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有一种想踢翻要药罐子的冲动,但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紧咬紧牙关,尽力忍下了,转身去找抹布。

  这时一位厨房的厨娘进来正好看见,索山狼正龇牙咧嘴地满屋找抹布,赶紧上前,“哎呀,少爷,您才回来,怎的起这么早?这些事情让我们下人做就好了,何必亲自来呢?”说着,不等索山狼解释,那姑娘便叫道,“哎呀,少爷,您的手没事吧?”索山狼正琢磨这个陌生的姑娘是谁,摇摇头道,“没事,姑娘可是我家的厨娘?怎的没见过你?”

  “少爷金贵,如何能够经常来这后厨,又怎会认识刚刚来到这里的下人呢?”姑娘伶牙俐齿,索山狼无言以对,低头看着手上的水泡渐渐发了出来,小姑娘见状拿着一瓢凉水慢慢走过来,关心地说道,“少爷不知,这药炉子烧起来热的厉害,稍不留神就会烫掉一块皮,您的手这样还是清洗一下,上点药吧……”说着将水递到索山狼手边,他便索性伸了进去,道,“多谢了。”

  姑娘脸色微红,没说话,低着头又找了一小包药膏递给了索山狼,道,“少爷,您还是涂些药吧,我来帮您倒药罐!”说着拿了抹布跑到炉上娴熟地将药倒在碗里,索山狼上药上的痛苦,顶小的水泡涂了药竟然更痛痒难耐,光顾着低头对着指头吹气,不一会儿那好心的姑娘已经将热腾腾的一碗端到了他眼前。

  索山狼很感激,但只能单手接过,说道,“多谢了,姑娘叫什么名字,今日咱们也算认识了,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便是。”姑娘低头笑笑,绞着衣袖道,“小女名叫应月,多谢少抬爱……”

  端了药,索山狼小心地端进了房间,此时父亲已然醒来对着床帐发呆,索山狼将药碗放到边上,扶着父亲坐起,此刻,索辽伽像是终于恢复了精神,那早已失去了风采的眼睛,此刻正目光炯炯地看着索山狼,“爹,喝药吧。”索山狼吹着热乎的药汁递上来,药碗已经端到嘴边,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样子,他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心想着有些事,也就不得不说了,于是他轻轻推开儿子的手,道,“山狼,药先放一放,为父有事要交代给你。”

  索山狼听话的将药碗放在床头,半跪在父亲床前,抬头答道,“爹吩咐便是,山狼定会好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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