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赵轩对上踏雪沉静的眼神，微微一愣，随即勾唇一笑，面上兴奋之意更浓。似这种将踏雪丢进黑暗的屋子里饿上一天的法子，他也不是第一次用，可没有一个能像踏雪这样淡定，这么看来，踏雪这只猫，倒比那些奴才们强许多。
赵轩拍拍手，命人打开笼子将那碟红烧鱼放进笼中。
“吃掉这条鱼，本王就放你出来。”赵轩诱惑道。
顾婵狐疑地看了赵轩一眼，不相信他会有这么好心。
赵轩见此哈哈大笑起来：“你很聪明，本王怎么会无缘无故好心放你出来？这条鱼里，加了一种药，药名‘羊癫疯’，一旦药效发作，便会浑身抽搐，生不如死，如同发了羊癫疯一般。不过，只要你听本王的话，本王自然会定期赐你解药，免你受苦。”
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声音，透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疯狂之意，顾婵身子微抖了下，低头嗅了嗅跟前的那碟红烧鱼，但除了鱼和调料的香味，并未闻到别的味道。通常而言，古代所谓无色无味的□□，只是针对人而言。而猫的鼻子比人类要灵敏五到十倍，哪怕是无色无味的□□，也逃不过猫的鼻子。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含桃和小顺子每每给她下毒，她总能发现的缘故。
可这条鱼里，她没有闻到任何异常的气味。这说明，很有可能，鱼里面根本没有毒，赵轩编出这番谎话，也不过是为了更进一步地恐吓她。
少年，套路很深嘛！不过，跟猫大爷我比，你还是嫩了点。顾婵心下得意道。
她抬头看了赵轩一眼，眼神中满是愤懑和绝望，接着视死如归地低头吃起鱼来，她吃得慢条斯理，还不忘吐刺儿。毕竟，饿了一整天，突然进食，自然要细嚼慢咽才好。
可落入赵轩眼里，只当它是屈服了，吃得慢完全是因为害怕。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等到顾婵慢吞吞地把鱼吃完，已经是一刻钟后了。
赵轩拍拍手，命人将它放出笼子。又命人将纸笔放到它跟前，冷声命道：“仔细将藏宝图画出来，若有半点差错疏漏，就别想要解药了。”
这话威胁之意满满，顾婵却毫无压力，她抓起笔，认真地画了起来，在线路的尽头，是一座四角高台。
赵轩看见这座四角高台时，瞳孔瞬间放大，再看那线路，隐隐像是从京都通往幽州之路，这座高台，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幽州台？
昔燕昭王建黄金台，置黄金于其上，以招贤纳才。后易名为幽州台。
唐朝陈子昂曾登幽州台，作诗《登幽州台歌》以抒心中悲怆豪情之意。
诗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而今，连带幽州在内的燕云十六州都在辽国境内。
前朝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实为民族之耻。
如今大安立国六十余年，不仅未能将燕云十六州收复，先皇时期竟还与辽国签下了‘檀渊之盟’，向辽国纳岁币，真是莫大的耻辱。
赵轩越想面色越难看，何况若藏宝地当真在幽州台下，幽州如今在辽国境内，他又要如何去取宝。即便冒险去取，一旦打草惊蛇，岂不是等于给辽国送宝藏？
唯有等燕云十六州收复之后，再做打算。而若要收复燕云十六州，靠他那个软弱无能的皇兄，怕是连开战的勇气都没有。
赵轩眼中闪烁着几分疯狂，若是皇位换他来做，必然将辽国打个落花流水，叫他们滚回草原上去。
顾婵见赵轩丝毫不掩目中野心，心下微惊，这样一个变态加疯子，赵翊可怎么敌得住啊？更别提还有太后这尊大佛处处偏爱鲁王，赵翊这个皇帝的位子，坐得是岌岌可危啊！
好一会儿，赵轩才略微收敛了下，既然宝藏暂时无望，眼下最紧要的，自然是与辽国的冰戏比拼了。
本来他有十足的信心能赢，可昨晚他亲自出宫去探底，看见耶律宗愿正带着数十人在城外湖中排练，那场景，可谓是气势恢宏。不但全体整齐划一，还顺带耍刀弄枪，冰戏花样也十分丰富精彩。
整场看下来，他已经连半成的信心也无。虽已命麾下谋士紧急想法子，但一晚上过去，还没有一个真正有用的。
眼下看到踏雪，赵轩才想起耶律宗愿曾夸过它冰戏耍得好。虽然他昨天将踏雪要过来并不是因为冰戏比拼，但事到如今，任何一丝机会都不能放过。
“听闻你冰戏耍得好，本王才向皇兄讨了你回来。此次与辽国的冰戏比拼，你有何建议？”赵轩于是问道。
顾婵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要是因为冰戏比拼讨她过来，怎么会把她关上一天一夜才放出来？她本还以为自己只被关了一天，可殿外破晓的晨光洒进来，她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看来，赵轩之前的夸海口不过是自大之言，现在想来是见识了辽国使臣耍冰戏的真本事，才着急到屈尊降贵向她请教！
顾婵本不想理会，但想起赵轩在太后面前夸下的海口，若是此次比拼输了，赵轩有太后的宠爱自然没事，到时被推出去顶罪的肯定是她这么一只连叫冤都不会的猫。
于是，顾婵连比划带喵呜，问赵轩辽国使臣准备的是什么样的冰戏项目。
赵轩大概看懂，他没有出声，只坐到地上，抬笔在纸上画出一副冰戏图。
令顾婵惊讶的是，这副冰戏图不是写意画，而是类似于工笔画，画得极为细致。一个变态加疯子，若再加上一条细致严谨，那就更可怕了。
图中，冰湖上，三十六位辽国大汉列成方阵，手中或持大刀或持□□，做着整齐划一的高难度姿势，磅礴气势扑面而来。
顾婵想了想，后日便是冰戏比拼了，短时间内，要找到这么多会冰戏的人来练得这么整齐，还要高难度姿势，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于是，顾婵再次比划了半天，问赵轩比拼场地，以及评判输赢的标准。
赵轩猜了半天，才猜懂它的意思，忙道：“此次冰戏比拼，定在城外金明池上，允许百姓围观，输赢只看百姓呼声的高低。”
原来并没有什么具体的评判标准，而百姓们，素来是爱看热闹的，辽国使臣的冰戏再壮观，想来也不如一些新奇的东西吸引他们。
于是，顾婵当即在纸上画了起来。
赵轩不错眼地在旁边盯着，却见它画了一个男人从背后拥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他皱了皱眉，这是耍冰戏还是耍流氓？
赵轩忍着没作声，继续看下去，却见踏雪又画了一副男人托举着女人的图，再接着，还有抛跳、双人旋转等连续的高难度动作。
虽然这些图画得十分简陋甚至是难看，但所有的动作连接起来，就像是冰上的一场精彩绝伦的舞蹈。
赵轩瞬间眼睛一亮，冰上的舞蹈，且是男女共舞，这样的新奇冰戏，定能引得百姓们喝彩，赢下比拼。
赵轩当即让敖公公召了卢修诚进宫，卢修诚是他的伴读，擅诗书礼仪，更擅冰戏，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合适的人。
等待卢修诚进宫的期间，顾婵享受了一顿大餐。可惜的是，饿了太久，她不敢多吃，只填了个半饱便停下了。
卢修诚很快到了成平殿，见到鲁王行了礼，他心有惴惴，他身为鲁王的伴读，自然知晓鲁王嗜虐的性子，昨晚的事他有所耳闻，眼看冰戏比拼在即，却毫无获胜之法，鲁王特意召他进宫，定是为了冰戏之事，若他拿不出办法来，定会被迁怒。
可没想到，鲁王没有问他法子，倒是递给他几张纸。接过来一看，竟是一男一女在冰湖上共舞的图，卢修诚见猎心喜，这样的点子，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只是，这图是谁画的？居然能画得这么丑，便是三岁小孩也比这画得要强些。
“听说你在清河坊有一个相好姓杨，尤擅冰戏。”赵轩问道。
卢修诚身体一下子僵住，本还见猎心喜，想要回头与卿云一起尝试一下。可现在他哭都来不及了，本来家里就不同意他跟卿云在一起，他还是暗中继续跟卿云往来，若是他跟卿云这样当众一起表演图上的冰戏，只怕他跟卿云就再也没有可能了。何况这画中女子穿的是紧身暴露的衣服，卿云洁身自好，定然不会同意。
正想着怎么拒绝，就听殿下道：“若你们能赢了这场冰戏，本王便求太后给你们赐婚。”
卢修诚拒绝的话一下子咽进了肚子里，他权衡再三，最后道：“此事臣需要同卿云商量一下，再来回复殿下。”
赵轩有些不悦，但也知此事寻常女子不会同意，若逼得太狠，反倒不妙。当下点了点头：“本王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希望你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卢修诚勉强地笑了下，此事他也没有把握。一个时辰时间太紧，他当即行了礼匆忙赶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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